陶悠一個急剎車停在了花壇邊上,一隻腳踩在花壇邊緣,一隻腳撐地,回頭朝那兩男生看去,撞上了那問路男生旁邊一直沒吭聲傢伙的視線。
龍子衍一手插褲兜裡,一手揮揮手機,嘆了口氣。“你要是再不回頭,我可就只能打電話叫你了。”
“我的天啦!”陶悠還騎在車上,一時失聲大叫起來,她突然手足無措,明明太陽也不大,可她卻刷地臉紅了,然後手忙腳亂地停車,卻還是因為緊張激動,而讓腳踏車連著揹包一起摔到了地上。
“唉唉唉。”龍子衍幾步走過來,單手就把她的車拎起來扶正,順便撿起她的揹包。
“真的是你?”陶悠探頭打量他的臉,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現在實在沒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兩年多沒見龍子衍,他似乎已經徹底改頭換面,完全不再是曾經那個傻乎乎的愣頭青。
二十出頭的龍子衍是西南獵鷹特種兵,他個子又長高了不少,快一米九,留著短得不能再短的寸頭,臉曬得黑黑的,以前依稀可見的嬰兒肥如此徹底消失,整個面龐的輪廓線條清晰流暢,顯得異常英氣挺拔,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他長著兩顆虎牙,笑時正好露出來,又為他添了屬於這個年齡的大男孩氣息。
這樣的龍子衍,陌生又熟悉。可陶悠卻已經不敢,或者說,隨著年紀增長,她已經不會再跟龍子衍一起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再說,就這身高差,她只能一路蹦著走才可能跟龍子衍勾肩搭背。
“你還跟原來一樣啊,嗯?”龍子衍故意彎腰看她,彷彿她跟小矮人一樣,還順便曲起手指在她額頭彈了一個腦瓜崩。
“時隔兩年多第一次見面——你就這樣跟我打招呼?”陶悠揉著額頭。龍子衍手勁有點大。
“這不是熟悉嘛。”龍子衍根本不放在心裡,拽過在一旁看笑話的朋友,拍拍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我戰友,楚熠,也是本市的。這是我朋友,那真是從小一起撒尿和泥長大的,叫陶悠。”
“誰跟你撒尿和泥了?你自個兒和去。”陶悠頂了一句,然後帶著心裡止不住的驚訝,跟楚熠打招呼,“你好。”她不知道龍子衍和楚熠這麼早就玩一塊兒了。而且……真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她覺得龍子衍已經夠黑了,沒成想他倆站一塊兒,楚熠比龍子衍還要黑,區別就跟墨汁跟咖啡一樣。
“你好,之前經常聽龍子衍提到你。”楚熠笑了笑。他如今也才二十一二歲,模樣看上去很是年輕。
“提到我?”陶悠驚訝,抬頭看龍子衍,“提我幹什麼?沒好話吧?”
“別聽楚熠的,他就那麼順嘴一說。太長時間沒見姑娘了,我帶他過來——他這不想跟你搭訕好好表現呢。”龍子衍輕描淡寫來一句,朝四周看看路況,“陶悠你現在是要出門嗎?”
“對哦,我給忘了。”陶悠連忙看手錶。再不出發,她就要遲到了。
“行,那送你到校門口打的吧。”龍子衍推著陶悠的女式腳踏車。
“你回家怎麼沒告訴我。”剛剛見面的激動過去,陶悠現在才想起來。
“臨時決定的。早一個星期我也不知道能有假期啊。也沒手機,出門匆忙。我早晨下火車了才在報亭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我媽差點以為我被部隊趕出來了。”
“那你倆一起放假?什麼時候回部隊?”陶悠好奇問道。
“我這是臨時探親假,一星期就得趕回去,回程車票都買好了。楚熠是年假,可以在家呆一個月。”龍子衍想到什麼,朝陶悠擠擠眼睛,又笑了,微微露出他的兩顆虎牙,帶著一絲很壞的意味,“你覺得楚熠黑嗎?”
陶悠看看在旁邊似乎已經被開玩笑開慣的楚熠,遵照內心想法點點頭。“嗯。”
“他才從非洲回來,跟黑人膚色真是差不多了。”龍子衍笑得很開懷,“以前我們大隊說是我最黑,現在就是他,哈哈。”
“放心,出發不到一個月,全隊最黑稱號還給你。”楚熠脾氣好,不痛不癢回了一句。
陶悠沒去想這個“出發”是什麼意思。她走在龍子衍身邊,看到他說話時,側臉下頜處,有一道並不明顯的傷疤,順著下頜輪廓邊緣斜斜往下,大概五厘米的樣子,比刮鬍刀劃傷得深,像是什麼利刃擦過留下的痕跡。
她突然覺得,這道並不起眼的傷痕,隱隱約約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好像曾經也遇到過什麼人,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疤。
好像,是在上輩子……
☆、龍家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