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幾個夜晚,姜雨嫻忍不住給顧莞撥了通電話,問她有沒有空來陪陪自己。
顧莞恰好趕完了一個專案,心情不錯,因而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下班以後,她到雜誌社接姜雨嫻,遠遠看見姜雨嫻從大堂步出,她便眨了眨車燈。
自從姜雨嫻搬出去以後,顧莞跟她碰面的機會就少了很多,一般只能在週末吃頓飯而已。半周沒見,顧莞發現姜雨嫻的臉色好像差了不少,眼底有些浮腫,一看就知道是睡眠不足。她笑姜雨嫻:“晚上做賊去了?”
姜雨嫻擺了擺手,說:“別提了,我要是再在那房子住下去,遲早會神經衰竭。”
在附近的餐廳吃過晚飯,姜雨嫻就帶著顧莞一同回自己的住所。顧莞還是第一次到她暫住的公寓參觀,看清楚屋內的境況,顧莞也覺得在這房子住下去會神經衰竭,因為這裡實在亂得可怕。
“你究竟是怎麼過日子的。”姜雨嫻還沒開口要求,顧莞已經自動自覺地替她收拾東西。她先把頭飾、雨傘、小說等散落一地的雜物全部裝進儲物箱裡,接著將絲巾衣服什麼的全部扔進洗衣機,然後吩咐姜雨嫻把那些東西一樣一樣地放回原位,而她則打掃清潔地板。
她們忙了半個晚上才讓客廳恢復原本的樣貌。姜雨嫻累得一動不動地躺在沙發上,而顧莞還有精力到廚房做夜宵。由於姜雨嫻不下廚,廚房裡連調味料都沒有。顧莞沒有辦法,因而只能到樓下的小區購買。來來回回的折騰了不少時間,當她出兩碗熱騰騰的湯麵,姜雨嫻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沙發上的抱枕被姜雨嫻擠到了地板,顧莞彎腰將它撿起,搖了搖她的肩,低聲說:“雨傘,別睡這裡。”
姜雨嫻幽幽轉醒,坐起來看見整潔又幹淨的客廳,她真覺得自己還在夢中。茶几上放著色香俱全的夜宵,久違的幸福感堆滿心房,顧莞將筷子遞給她,而她感慨地說:“莞莞,我決定了,我要好好地向你學習,做一個會打掃衛生和做夜宵的人。”
她能有這番覺悟,顧莞很欣慰:“我的要求不高。我下次來的時候,希望你能給我騰出一張空餘的沙發。”
在顧莞的指點下,她嘗試著動手做家務,堅持了幾天便發現,這些事情實在沒有預想中那麼困難。閒來無事,她還翻翻傢俱雜誌,思考著怎樣能讓自己住得更加舒服。
每次環視著窗明几淨的房子,姜雨嫻都覺得很有成就感。一個人住在這所空蕩蕩的房子裡,她時不時會想起自己的父母。要是這份喜悅能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分享,她會倍感快樂。
當初父親讓自己到國外留學,姜雨嫻十分猶豫,於是便提議遲兩年再說。其實她能明白父親的苦心,他有意讓自己接觸外面的世界,同時學會自理自立。在溫室裡成長了二十三年,她本能地牴觸未知的環境,更不願意離開父母。
縱橫商場數十載,姜伯明行事向來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就算面對著自己的女兒,他也絲毫不退讓和妥協。肖雅從來不質疑丈夫的決定,由始至終,她也沒幫女兒說過半句話。
直至今天,她還記得自己在書房哭著鬧著說不願意,而她的父親坐在大班椅上臉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用相當嚴厲的口吻說她沒出息。她的母親一直站在他身旁,眼中似乎有責備之色。
這件事實在讓姜雨嫻很傷心,她真的覺得父母一點都不理解和體諒自己。他們只把自己當成手下毫不起眼的員工,可以任意的支配派遣,一點都不需要理會她的感受。他們總是忙著工作,無數次缺席她的親子活動和家長會,答應過她的事情又一件一件地反悔,甚至連陪她的時間也抽不出來。她的二嬸總是教導自己,要體諒辛苦工作的父母,她也知道父母要承受很大的工作壓力,因此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埋怨過什麼。或許是壓抑得太久,當他們強行要將她送到國外的時候,她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出國以後,姜雨嫻寧可把姜延煩得抓狂,也沒有給家裡撥過一通電話。在心裡,她確實有點怨恨自己的父母,她不是不理解他們的良苦用心,而是不能接受他們對自己的態度。她之所以會私自回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要跟自己的父母示威。很快,姜雨嫻就接受到父母的還擊,他們把她的信用卡全部被凍結了。
起初的幾天,姜雨嫻確實很彷徨,甚至起了屈服的念頭。而顧莞倒覺得沒什麼,她讓姜雨嫻硬氣一點,不要遇到困難就立即退縮。
姜雨嫻的人生就此翻開了新的一頁。如今回望,她真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這段經歷。胸口悶悶的,她推開陽臺的玻璃門,懶洋洋地倚在歐式鐵藝欄杆上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