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的結局,到底像她唱的《賞花時》那樣:“翠鳳毛翎扎帚叉,閒踏天門掃落花”。禮佛求仙去了。而藕官、蕊官也再一次唱了配角,隨她一道出了家,卻是“芳官跟了水月庵的智通,蕊官藕官二人跟了地藏庵的圓心,各自出家去了”。怎不惹人嘆息?2從芳官看湘雲結局芳官雖然只是怡紅院一個二等丫頭,卻身系寶、黛、釵、湘四個人的命運,可謂異數。首先,取義了。因為芳官如果真是湘雲的替身,那麼她的結局——出家為尼——也該是照應湘雲的未來才對。湘雲的判詞中說“終究是水涸湘江,雲散高唐”,暗喻春夢成空,萬事虛化之意。前文說湘雲已有了婆家,回目中有《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句子,眾專家都將“雙星”解作牛郎織女星,認為這回目說的是湘雲和寶玉因為麒麟而結為夫婦。然而脂批說得好:“金玉姻緣已定,又寫一金麒麟,是間色法也。何顰兒為其所感?故顰兒謂‘情情’。”我等不是顰兒,又何必“為其所惑”,強行將用來“間色”的金麒麟與“金玉姻緣”相提並論呢?可見史湘雲的那顆星另有所指。脂批又說:“後數十回若蘭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綱伏於此回中,所謂‘草蛇灰線,在千里之外’。”答案揭曉,原來那麒麟落在了衛若蘭手上,那麼“因麒麟伏白首雙星”的也只能是史湘雲與衛若蘭了。然而這湘雲若能與衛若蘭白頭偕老,也就算不得薄命了。因此,我猜“雙星”的解釋並非是牛女二星,而是參商二星。“參商”,分別出現在一早一晚,比喻永不相見。曹雪芹在書中似乎很喜歡用這兩個字,例如第五回開篇說寶黛兩個“日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順,略無參商。”第十五回中說:“不想如今後輩人口繁盛,其中貧富不一,或性情參商。”而寶玉悟禪機,續莊子時,也曾寫道:“彼含其勸,則無參商之虞矣,戕其仙姿,無戀愛之心矣,灰其靈竅,無才思之情矣。”——可見“參商”二字時刻在作者心中,反而“牛女”二星在文中從未得見,如此,眾人又何以將“二星”強解作牛女呢?“白首雙星”,很可能暗示湘雲雖已訂了親,或許就是衛若蘭吧,然而因為世事變幻,兩人離散,直至白頭亦未能相見。湘雲的一生,雖未居寡,卻也如出家了的一般,終身孤獨。除了“白首雙星”一詞外,《好了歌註解》中,“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一句旁,脂批“寶釵、湘雲一干人”,亦可見寶釵和湘雲都活到了白頭之時。寶釵的結局是因寶玉出家而守了活寡,湘雲呢?一回《開夜宴》,一曲《賞花時》,將寶釵、湘雲、芳官三個人的命運連到了一起,既然芳官和寶玉的結局都是出家,寶釵的未來是守寡,那麼湘雲也不可能改嫁寶玉、白頭到老什麼的,而只能是孤獨終老,一世淒涼的吧。☆、十一、小荷才露尖尖角——白玉釧1又副冊裡的金玉姐妹玉釧其人,在書中的地位作用似乎僅是作為金釧之妹,襯托姐姐的存在,在玉釧生前,玉釧並不見得出戲,直到姐姐死後,方有機會偶露崢嶸,其實也都與金釧有關。她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只是在賈環拿腔作勢地抄經時提了一筆,“一時又叫玉釧來剪剪蠟花,一時又說玉釧擋了燈影。”其作用只是點名,說明玉釧與金釧同為王夫人的丫鬟而已。接著就是王夫人攆玉釧時,叫玉釧:“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這時候我們才知道玉釧和玉釧是姐妹。雖然她到這時仍然沒有一句對白,但名字卻已經被讀者記下了——自然是沾了姐姐的光。她的真正戲目是在第三十五回《白玉釧親嘗蓮葉羹黃金鶯巧結梅花絡》,為寶玉想喝荷葉湯,“王夫人回頭見玉釧在那邊,便令玉釧與寶玉送去。”於是玉釧便與鶯兒同往怡紅院來:襲人、麝月、秋紋三個人正和寶玉頑笑呢,見他兩個來了,都忙起來,笑道:“你兩個怎麼來的這麼碰巧,一齊來了。”一面說,一面接了下來。玉釧便向一張杌子上坐了,鶯兒不敢坐下。襲人便忙端了個腳踏來,鶯兒還不敢坐。寶玉見鶯兒來了,卻倒十分歡喜;忽見了玉釧,便想到他姐姐玉釧身上,又是傷心,又是慚愧,便把鶯兒丟下,且和玉釧說話。襲人見把鶯兒不理,恐鶯兒沒好意思的,又見鶯兒不肯坐,便拉了鶯兒出來,到那邊房裡去吃茶說話兒去了。這裡麝月等預備了碗箸來伺候吃飯。寶玉只是不吃,問玉釧道:“你母親身子好?”玉釧滿臉怒色,正眼也不看寶玉,半日,方說了一個“好”字。寶玉便覺沒趣,半日,只得又陪笑問道:“誰叫你給我送來的?”玉釧道:“不過是奶奶太太們!”寶玉見他還是這樣哭喪,便知他是為玉釧的原故;待要虛心下氣磨轉他,又見人多,不好下氣的,因而變盡方法,將人都支出去,然後又陪笑問長問短。那玉釧先雖不悅,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