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上哪兒見他去!”
安石這才完全清醒了,嘆了一口氣:“是呵,可這夢做得多真呵!剛剛逢源還做了一首詩,說是要做《商君書箋釋》的卷頭詩。詩我還記得呢!”
淑賢聽了,止不住好奇,問道:“是嗎?說給我聽聽。”
安石張口要說,可頭兩句怎麼也記不清了,非常模糊,既像這樣,又像那樣,唯獨後兩句確切無疑,只好說道:“奇怪!頭兩句越來越模糊了,只後兩句記得真,是:‘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我的記性從來沒這麼差過,轉眼之間竟至忘事了!奇怪!”
淑賢笑道:“夢裡的事情,哪能認得真!可這後兩句真是有見識,你倒應該將它補齊才是。”
安石覺著也是,也笑道:“夫人說的對,我這就起來將它補足了。”
說著當真披衣而起,淑賢也跟著起來為他鋪紙研墨。安石推敲了半天,到底最後認定了逢源的原詩,提筆寫道:
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為重百金輕。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寫好詩,睡意一點也沒有了。夫妻兩人又想起逢源的許多事來,安石益發動了感情,當即又寫了兩首《思王逢源》:
蓬蒿今日想紛披,冢上秋風又一吹。妙質不為平世得,微言惟有故人知。廬山南墮當書案,湓水東來入酒卮。陳跡可憐隨手盡,欲歡無復似當時!
百年相望濟時功,歲路何知向此窮!鷹隼奮飛凰羽短,麒麟埋沒馬群空。中郎舊業無兒付,康子高才有婦同。想見江南原上墓,樹枝零落紙錢風。
寫罷擱筆,夫妻兩人早已熱淚滂沱了。
代 序
大宋朝的事,頗為弔詭。結束五代十國的分裂局面統一中國之後,它強化皇權,崇文抑武,揚儒貶將,如此等等,不過二三代,外侮內亂就接踵而至,民窮國弱,幾乎難以收拾。由此,引發了慶曆與熙寧的兩次改革。慶曆新政淺嘗輒止,無疾而終;熙寧改革,雖成為商鞅之後中國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政治變革,震動之大,影響之廣,無與倫比,卻也一樣徹底失敗了。歷史從來不會中斷。今天的中國,不過是歷史的中國的一種延續與發展。不是都說溯古可以通今、鑑往可以知來嗎?大宋朝的變革,對於咱們今天,或者也不無警醒、借鑑之處?
說到大宋變革,尤其是王安石領導的熙寧變法,牽涉到方方面面,許多人都不能不置身其中。尤其是一些大知識分子,除范仲淹、王安石外,諸如歐陽修、司馬光、曾鞏、蘇軾、蘇轍、呂惠卿、章子厚等,其遭際命運、心路歷程,無不讓人感慨萬端。變革大潮之下的這些大知識分子的人生經驗,也該同樣極為難得、可貴。
還有一件怪事。領導了熙寧變法的王安石及其追隨者,本是千古功臣,卻一直被潑以汙水,糟蹋得不成樣子,千百年來竟都成了罪人。這是中國歷史上最大的一個冤案。原因固然很多,黨爭和程、朱理學的得勢與氾濫,該是最重要的。直到清代,才有一個叫蔡上翔的人,編了一本《王荊公年譜考略》,辯證諸事,為王安石多少說了一些公道話。再,就只有梁啟超了。他因為變法的需要與啟悟,專門寫了一本《王荊公》,為王安石辯誣,還原他的一代“偉人之模範,庶幾百世之下有聞而興起者”。1949年之後,倒也有那麼一兩個人做過努力。這當然不夠。何況,時隔有年,讀者有限,要撥亂反正,還歷史的本來面目,似乎還該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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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三十六回(6)
再就是民情風俗、文化景觀、宮闈秘事、朝野百態等所有關係大宋朝的種種現實生活圖畫,無不都讓人醉心。正是這一切,讓筆者有了寫作的衝動,並最終寫成了現在這樣一部書。
本書要是歸類,該是一部歷史小說吧?歷史小說,顧名思義,自然應該既有歷史,也有小說。由此,歷史小說也就有了兩種不同的寫法:一是以小說的方法來寫歷史,一是以歷史的方法來寫小說。中國歷史的文字,一向也有兩體,一是編年體,一是傳記體;傳記體最為豐富,影響也最大。而傳記體,實際上是以小說的方式來記錄歷史的。因為中國歷史文字的這一特點,如果再以小說的方式來寫歷史小說,固然可以驚心動魄,天花亂墜,但因為無限片面地凸顯了它的想像一面,再想從寫出來的東西要歷史,可就比較困難了。有鑑於此,筆者也就只取後者,只用歷史的方法來寫作本書了。
因為用歷史的方法來寫,自然要注意保留它的歷史面貌;但既是小說,也不想完全拘泥於文獻。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