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他招手:“下來!”
“不行啊,給隊長洗衣服哪。”毛毛舉了舉手,讓我看他一手的白沫。他前些天告訴我,他也報了減刑,跟我一撥,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薄壯志過來,先接了我的煙點上,然後說:“這回不跑了,跑不了,我又不是土行孫。”
周法宏笑道:“最後沒加吧。”
“沒加,也沒打我,就關了一禮拜,還跟我做思想工作呢,楊隊跟監獄長親自來的。”
“級別不低。”我笑道:“怎麼,現在不幹活了?”
“清潔工。”薄壯志往一眼垃圾堆上的破筐說。
周法宏說:“還告著呢麼?”
“我家裡跑著哪,監獄長給我出的主意,說我要在裡面鬧,最後翻過來還好說,翻不過來,還耽誤減刑,不如我在這裡塌實幹活,外面給活動著,兩不耽誤。”
“對,申訴不給減刑,好象有這個規定。”我說。
周法宏說:“當然了,那說明你還不認罪服法嘛。”
我笑道:“不過監獄長也夠高,把麻煩推給社會,把安定留給自己。”
薄壯志憤憤又有些無奈地說:“你以為我真認命啊,不過這監獄熬人,還頂不住這官司熬人哪,有時候我急的跳鐵水裡的心都有,我衝什麼活著,就衝著要清清白白地回家!我要告不贏,出去也是一禍害,能這麼完了?那小婊子我不把她逼幫撕爛了都不解氣!”
周法宏幫他設計:“然後把派出所、法院全炸了,看見穿制服的就捅,工商稅務都算上。”
“你嫌自己刑期短吧。”我對教唆犯周法宏笑道。
薄壯志笑道:“你們聊吧,我得回去了。”說完緊嘬了兩口煙,把煙屁一扔,突突突地跑過去抓起筐,拎著往工區去,路過大煙囪,向梯口的鐵門狠踹了一腳,回頭衝我們咧嘴一笑,小跑著回去了。
煙囪下面的梯子口,已經裝上了鐵門,誰要再想上去示威,得先跟雜役或者隊長申請了。
第十四節 高層會議
晚上,蔣順治過來招呼老三過去開會,然後蔣順治留了下來,笑著說:“龍哥把我們仨都轟出來了。”
“高層會議?”
“不知道,組長雜役都去了,胖子都磨蹭過去了。好象沒叫老高。”蔣順治在我邊上坐下,看我手裡拿著《監規》,不禁問:“背熟了?”
“快熟老了。再背就該背爛了。”我笑著把《監規》塞到被子底下。
蔣順治羨慕地說:“你該走啦,我還得熬兩年半。”
“怎麼也能減點兒。”我安慰他:“把龍哥哄美了,還不是給你墊句話的事兒?”
蔣順治苦笑道:“現在我才苦,除了疊床捂被,屋裡的活兒,龍哥什麼也不叫趙兵幹了,全攤我頭上來。龍哥光叫他幹網子,白天的活幹完了,晚上還讓他往回多帶,一干幹到小半夜,有毛病!”
我笑道:“是不是趙兵犯錯誤了,龍哥罰他啊?”
“誰知道?”蔣順治嘟囔道。
“藍偉怎麼樣?龍哥沒安排他減點兒刑?”
“他就兩年半的刑期,估計夠戧減得了。那小子讓龍哥給圈得都快陽痿了,呵呵,成天除了幹活吃飯看電視,就是睡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關之洲從上鋪探下腦瓜說:“我要能那樣多好,簡直生活在一特區裡啊。”
蔣順治仰頭說:“龍哥在我們屋還誇你哪。”
“嘁,能有什麼好話!”
“龍哥說,關之洲這根木頭橛子,算插老三屁眼裡啦。”蔣順治笑道。
關之洲惱道:“我就知道沒好話!”
我笑道:“木頭橛子好啊,你要是一根棍子,被三哥使得虎虎生風,估計你就要倒黴了。”
正聊著,久不露面的怪俠DNA先生竄了進來,進門就對仰在鋪上的劉大暢笑道:“前段時間整紀,不讓串號筒,真把我憋死了,不過這時間一長,還真懶得動了,人這玩意就是能適應環境。”
我笑道:“七哥,你的案子有音了嗎?”
“告著哪,我一天也不停,貴就貴在堅持!”江大明邊說邊晃著報紙說:“老師我過來就是找你的,聽說你快出去了?”
“剛報減刑,得過了年了。”
“出去以後,把我這事兒給報紙電臺的弄弄,輿論要是造起來了,他們迫於壓力也得過問我這案子,我在報上看了,這輿論他媽厲害啊!一個土老百姓,你告一輩子也不如輿論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