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會去檢舉,我的人緣還沒混得那麼慘。老四說:“得看運氣,我以前開放,有的管教什麼也不管,也有那把兒嫌的,特把自己當回事兒,恨不得把褲衩裡都給你翻一把。”
我苦笑道:“這事兒還真難辦,按理咱有言論出版的自由啊,他們管不著,可到時候跟誰講理去?我不能讓他們給寫個扣押條,然後再舉著《憲法》回來打官司吧。”
屋裡人都很熱心,幫我設計了各種逃過檢查的方案,結果是弄得我越來越沒信心。還有一天,四川就要開放的時候,我說:“到時候你把揹包打得大點兒,我去幫忙的,直接送你到老張屋裡,看看他到底檢查到什麼程度。”
傻青提出了一個聳人聽聞的方案:“不行你把它背下來,出去就默寫不得了?”
當時我好懸沒抽他。
轉天早上,四川擦著黑就起來了,在那裡打揹包。老四罵道:“你他媽鬧什麼心?趕著戴孝帽子去?”
我其實早就醒了,躺在那裡想牆外的世界。
這幾天陸續地放人,弄得大家都浮躁起來,每個人的新生活都要破土了,心在最後的包裝下面癢得難受。所有的喜悅、渴望以及不安和迷惘,都空前地飽滿起來,每個人的心裡,恐怕都和我一樣雜亂吧。
草草吃了早飯,四川就不斷地扒門瞭望,終於喊名字了,叫了三四個人,卻沒有他。四川急了,跑出去喊韓東林:“韓組,還有我哪!”
“沒有你的名字!小黑板上沒有你的名字!”
“不對!你快給我查查,肯定你們記差了,我自己絕對記得沒錯!我12號進來的,11號開放,絕對沒錯!”四川心急火燎地咋呼。
韓東林也不敢怠慢了,趕緊出去跟張老頭核對,最後跑回來罵道:“你他媽誠心搗亂是吧?你檔案上就是明天開放!”
我們立刻大笑,記錯自己開放日期的人,還真是稀罕物。老四更是不放過攻擊的機會,上去就是一腳:“你他媽大老早起來折騰大夥,敢情還是虛的!”
四川臉色通紅,激動地說:“我自己的日子還能記錯?我把生日忘了也不能把開放日忘了啊!”
最後才鬧明白,這小子是12號進的派出所,在狗籠子裡關了一宿,13號才轉的看守所,那一天沒有給他算上。韓東林笑著說:“你趕緊讓你家裡去派出所開證明,再到法院去補充鑑定,還能給你找回來一天。”
我說:“要不,就等出去了,要求國家賠償,一天也不少錢呢,比打工划算。”
四川氣急敗壞地罵天地君親師,一直罵到汙衊國家政權和全人類前途的高度,最後在一片笑聲裡,氣鼓鼓地重新鋪床寤被,躺上去唉聲嘆氣:“日他媽的,今天我哥哥還來接我呢。”
鬧了一出洋相,轉天上午,我替他拎著揹包,送到管教室,進門就看見清瘦和善的張老頭,我笑道:“張大爺過年好。”
“普通話說得挺好嘛。”他把我當四川了,四川趕緊擠到前面:“是我開放,昨天就耽誤一天了,今天再叫人頂了,我不冤死?”
張老頭弄清我的身份後,立刻趕我回來,我心有不甘,還是乖乖地折進柵欄門,我對張老頭的感覺不錯,也希望能給他一個好印象。
韓東林隨手把門鎖了。我站在那裡不動,隱約能聽到裡面的說話聲。韓東林笑眯眯在旁邊守著,也不催我。
一小會兒,四川就出來了,把揹包提進去,韓東林解說道:“檢查揹包。”
“嚯,帶這麼多破鞋幹什麼?”我聽見張老頭咋呼道。
“都是人家不要的,回去還能穿。”四川說。
“行了,打好了吧,身上沒東西吧?”
“就幾封信。”
“走吧。”
張老頭押著四川出了屋,四川燦爛地笑著,回頭說:“麥麥,外面見!”我揮揮手:“保重吧哥們兒。”四川一定在慶幸能比我先走一步,不然把他留在老四手裡,豈不度日如年?
韓東林我們倆一塊往回走,韓東林說:“看著別人走,這心裡越來越急啊。”
我長出一口氣:“明天我也走啦。”
回了屋,我就開始料理後事,把不要的衣服全堆到傻青鋪上,叫他挑,老四說:“給我留個電話吧。”
我爽快地給他記了個號碼,那是我進來以前用的手機號,早已經停機了。
我又對傻青說:“青哥什麼時候到城裡了,找我喝酒去。”
傻青笑道:“我長這麼大就進過一次城,還是坐的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