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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我們幾個帳上有錢的人,更關心的是何時允許購物,改善一下伙食。我還多一個強烈的願望,就是看病,我可憐的臀部已經沒有屁股樣了,成了沼澤地。我後來一直懷疑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只記得盤板的時候,要求挺胸抬頭收下巴,屁股部分沒有動作要領的限制,開始是疼,後來就麻木了,不僅屁股,連腿也是麻木的,下鋪時要先咬著牙,試探著把盤在一起的雙腿分開,那種麻脹的如有電流激盪的感覺難以描述,要過渡好一回兒,才敢讓腳挨地。

盤板時忍不住了,都要偷懶,歪一下身子扭一下腰什麼的,被發現了就要捱打,經常是背後被鑿上一拳。我和大家一樣,都有些習慣了,被擊打的疼痛很快就會消失,心裡便快速地把它忘卻,不讓屈辱感折磨自己,我開始理解馬戲團或動物園裡的猛獸了。似乎被馴化的狼極端少見,不過我發現,“狼性”在我們這些人身上已經被粗暴地打磨下去,只有在心裡,每個人還在用各自的方式狡猾地抵抗著、逃避著、幻想著。

小不點出賣了他們年輕的色相和殷勤的魅力,撈取卑微的活動空間;疤瘌五象一隻野狗,一邊在心裡狼一樣壓抑地咆哮著,一邊賊眉鼠眼覬覦著機會;表面顢頇貧氣的周法宏也是累犯了,懂得混世的訣竅,似乎在故意往“怪鳥”方向發展,將來雖然受不著好氣,但卻可以浮在更底層的“菜鳥”頭上,時不時耍一半下威風;豁嘴兒看來堅決走卑躬屈膝的奴才路線了,聽話,幹活,少挨些打,是基本的奮鬥目標;乾巴老頭孫福恆則在豁嘴的基礎上,保留了些許自作聰明的狡黠,不過,往往是堤內損失堤外補,僥倖取了巧,一旦被火眼金睛的雜役識破,慘遭毒手必然在所難免。

至於我,心理很複雜,盤在板上,就不斷地回想從分局做高階學員的優遊,回想在市局睡在爬著小蟲的鋪板下的苦楚,回想在一監和這裡的入監組的種種,一路奔波下來,感慨何止萬千。

我知道這批新收裡,除了二龍,我比他們任何一個的“基礎”都不弱。我最終不會變成一條卑賤的狗,但也不會成為虎狼。為了活得舒服,我只能當一隻狐狸,一隻跟在老虎屁股後面的狐狸。

我先要選擇一隻可以追隨的老虎。

盤在鋪上,我不禁輕笑起來,笑聲在心裡迴盪著,使自己先打了個冷戰。

第四節 內部矛盾

那天周法宏因為我們的利益受到侵犯,一時火起,又給自己惹來一頓打。

事情先出在霍來清身上。這小子沒有趙兵憨厚,看樣子在外面也不是個善主兒,在入監組時沒顯鼻子露臉的,下了隊,一被華子寵幸,就開始現出崢嶸面目來。一撥來的新收,二龍多少還留些面子,這小子就撒歡了,平時搖幾下也就算了,政府給的福利他也掐巴我們的。

那天是週日,“改善”吃米飯,白菜裡面有點肉渣滓,他拿小勺子耐心地挑過了,然後才給大夥分,我看我和周法宏倆人的還沒他一份多,就極富愛心地教育他:“小霍你不要那麼獨好不好,我無所謂,孫老頭兒那麼大歲數了,法宏和豁嘴又是殘疾,你好意思掐巴他們?”

霍來清蠻橫地說:“有轍你想去!”

“你也給自己留點道兒,別把路走絕了,將來轉彎兒的空間都沒有啊。”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更堅定了那個信念:將來一定要混出個樣兒來,不能受這種孫子的氣!

霍來清拿勺子指著我的鼻子尖道:“我就他媽一條道走到黑了,我就擠兌你們啦,怎麼著吧!”

我當時真想抓住他細細的小胳膊,給他一折兩段兒!但我還是要自己忍,忍!同時暗哂著這隻小鳥,鄙夷又可憐他,一個剛有遺精功能的孩子,居然生得這般嘴臉!

同樣是受害者的周法宏沒有我虛懷大量,騰地站起來喊:“小爛貨你汪汪什麼,你不就是華哥一條狗嘛!”

霍來清惱羞成怒地揚手就奔周法宏臉上抽來,被周大俠一把抓住,反扣到背後:“小樣兒的還跟我來?掐巴掐巴沒有三兩肉,我都不好意思使勁治你。”

霍來清象貓嘴裡的一隻小耗子,沒有掙扎的餘力,只一個勁破口大罵著,很快就驚動了很多人,華子坐在那邊呵斥道:“周法宏你要瘋是嗎?!”幾乎同時,有兩個大漢斜刺裡衝來,一起出手,把周法宏幹趴在地。我急忙起身勸架,被其中一個黑胖子一拳打來,我起手搪開了,另一個兇巴巴的大漢喝道:“少摻乎啊!”

周法宏乖巧地團了身,認打了。兩人一邊在他身上踹著一邊數落:“要上天是嗎,雜役的小勞作你也敢動?”

林子端著飯盒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