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施槃。清軍同知周文,早就在大沽口那一戰之後認清了形勢。二人每日裡只是閉門不出,飲酒作詩得不亦樂乎,對外間的變化充耳不聞,往京城的傳送的奏報甚至都會先給嚴嵩看過,這送走,完全沒有任何掣肘的舉動。
而河運總兵袁傑更是轉職成了一個包工頭,整日裡圍著嚴嵩,鞍前馬後的伺候得極為妥帖,是以天津的工作開展得極為順利。
嚴嵩帶來的隨員不是書院的學生,就是明經科出身的吏員,基本上都是沒有功名的。他們原本就沒有特權,對於取消特權也沒什麼牴觸,反倒對以績效、補貼為名提高的薪俸很滿意,尤其是那些吏員,第一次拿到從前數倍乃至十倍的薪俸時,不少人都感動得熱淚盈眶。
朱元璋定下的低薪政策,對那些世家出身計程車人沒什麼影響,反倒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名正言順的貪腐的理由。受害最深的,就是這些吏員了,他們會如此感動也在情理之中。
嚴嵩自己倒是有功名的,不過,他是真心的沒有任何不滿。新吏治固然削弱了官員的權勢,可同時也減小了官場上的風險。
弘治朝是士人們交相稱讚的一個時代,可是,看似興旺的朝堂上,依然有著諸多的紛爭,在政爭中栽倒,甚至難以保全身家xn命的也不在少數。這其中的兇險,從唐伯虎的遭遇中,就可以窺得一斑。
而且,結合自身的遭遇,嚴嵩一樣可以做出差不多的判斷。當日只不過是在經筵中稍有失誤,可後果卻極其嚴重,若非自己及時轉向,投靠了謝大人,可以想象的是,他未來的仕途會是多麼的黯淡。
因此,即便不考慮皇權的強勢以及謝宏的手段,對於新吏治,嚴嵩也沒什麼抱怨。這場前所未有的變革若是能夠成功,那麼在其中起到先鋒作用的自己,勢必青史留名,為後世所景仰。
能一展抱負,還沒多大風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現在的工作也不比入拜相差多少,至少嚴嵩是這麼認為的。
“嚴大人,冬日裡海邊風大,還是回城裡去休息吧。”
“此間還有事情未了,本官再稍待片刻,若愚,這些天你也辛苦了,先行回去便是。”凝視著茫茫的大海,嚴嵩笑著搖了搖頭,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所有海商都順利上路了,港口這邊的章程已經完善……嚴大人,莫非還有什麼遺漏嗎?”蔣鴻本是戶部的一名小吏,透過算學考取了明經科,最擅長統籌規劃,來天津以後,算得上是嚴嵩的副手,同時也是最得力的助手。
他很清楚,天津的整體規劃中,海港以及隨之而來的海貿是重中之重,如今草創伊始,一切都是空白,海商也都是些沒什麼經驗的,所以自嚴嵩以下,天津的新吏員都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在了這方面。
今天,最後一支船隊也裝滿貨物出了海,蔣鴻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可看到嚴嵩有些凝重的臉色,他的心卻再次懸了起來,生恐有什麼遺漏處。唐大人可是說過的,天津將來可能會成為天下的典範之地,一切都應該做得十全十美好。
“沒有遺漏,若愚你可能忙過了頭,所以忘記了,你不記得了嗎?今天可是有客人會來的。”嚴嵩呵呵一笑,依然沒有回頭。
“客人?”蔣鴻愣了一下,順著嚴嵩的眼神看過去,他這恍然“就是之前說的,遼東來的築路專家要來?原來是今天麼,慚愧,慚愧,下官確實是忘記了。”
“無妨,近來事務太多,本官也是有人提醒,這記起……”嚴嵩轉頭往碼頭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孟參將果然是個人,不但對商賈之事如此熟識,而且還有過目不忘之能,若非事先知道,又有誰能知道,他之前是執掌神機營的參將呢?”
“確實是個奇人。”蔣鴻點頭應和。
嚴嵩的隨員中,最缺少的就是懂商事的人,畢竟這個時代的商人地位太低,若非走投無路,很少有人會投身於此。而為世家奔走的那些商人,多半又是有賣身契在身的,行動也不得由。
原本蔣鴻對商事這方面是有些憂慮的,誰想臨行前,唐伯虎塞了這麼一個人進來,既是降將,專業也不對口,讓蔣鴻更加憂心忡忡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位孟參將壓根就不象個武將,貨物進出買賣,賬目核算這些商事,他無不精通,連京城來的那些商人都對其讚歎有加,就更別提自己這些從來沒接觸過商賈之事的人了。
於是,除了慨嘆那位久聞大名的侯爺的識人之明外,蔣鴻也只能讚美一下本朝計程車大夫們了,正是在他們的培養下,神機營會湧現出來這麼一位奇葩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