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是一群桀驁不馴的人,得到明軍大舉南下的訊息,還肯跟在劉老香身邊逃亡的,無一不是亡命之徒。腦子伶俐的,膽子小的,又或心念故土的那些人,早就在路上開了小差了,到了土格加勞的時候,劉老香的隊伍已經縮水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五百多人。
當然,這樣的實力,在呂宋島上還是足以橫行一時的,即便是比奈部這樣的大部落,能集結起來的戰士也不足三千,彪悍程度則遠遠不如,真的打起來,勝負確實很難說。所以,身遭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讓海盜們很不爽,脾氣暴躁的幾個人,都是破口大罵起來。
“行了,又不是第一天跟這些猴子打交道了,這幫傢伙就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德性,你跟他們較什麼勁啊?反正老大也就是想利用他們一下而已,忍忍吧,想渡過眼前難關,還是得靠這些當地人。”
“是啊,去蘇門答刺,說起來容易,可路上怎麼還不得漂他個把月?咱們的累贅那麼多,水師又有那許多快船,萬一被追上了怎麼辦?再說了,那邊什麼都沒有,難道大夥兒以後喝西北風不成?”
幾個老成的都是勸慰起來,要不是劉老香事先已經做好了準備,想逃上呂宋島都難。何況,先前那些快船南下,走的都是西南的海路,想避開水師,就只能從呂宋東邊繞過去,那又談何容易?
想繼續逍遙自在,只能是等水師離開,或者煽動當地人暴動,將他們趕走,所以說,大當家的辦法是最有可行性的。
“蘇門答刺不行,還可以去滿加刺麼,聽說蘇祿國的那些回回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前幾年不是有訊息麼,說還有從更遠的地方來的生番也時有經過。回回人傻錢多,生番的船好,帶的珍奇貨物也多,咱們去那裡發財豈不是好?”先前說話那人猶自喋喋不休的嘟囔著。
“就你知道的多!我告訴你啊,那些生番的船是大有古怪的,早些年我還跟水猴子混的時候,在瓊州海面上就遇到過一次。你們也知道,水猴子有個外號叫寸草不生,見了那些番人的船上吃水深,船也少,又哪裡按捺得住,當下就動了手,咱們十幾條船圍了上去,對方只有三艘,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那老成的海盜已經年過四旬了,在海盜團伙中,算是閱歷很深的,見識也廣,這樁舊事他從來沒說過,這時說起,海盜們的興致也都被勾了起來。
“嘿嘿,一敗塗地唄,連人家的毛都沒摸著,一半的船就已經被打殘了,剩下的也是四散奔逃了……”老海盜慘然一笑,回想起當日的舊事,依然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怎麼可能?”海盜們大吃一驚。
“……番船擺的是個一前兩後的陣型,開始我們還在笑,覺得他這個陣型傻透了,應對方式也傻透了,不扔貨物減輕重量逃生,反倒要以寡敵眾,這不是傻是啥?可誰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打算跟咱們拼刀子,直接亮出了大炮!”
老海盜臉色越來越白,他比劃著解釋道:“大炮你們知道麼?就是軍中的將軍炮。一亮就是好幾十門,幾十個黑洞洞的炮口伸出來,然後如晴天霹靂般的巨響,硝煙漫天……甲板上一倒就是一大片人,有的是被炮彈打中了,有的是被飛濺的木屑打中,要是足夠倒黴,被打在船身上,嘿,那就等著漏水沉船吧……”
有了親身經歷,他的描述也頗為形象,一眾聽者都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一邊想象著炮船的可怕,一邊琢磨著,要是自己遇上了這樣的敵人,是否能有逃生的機會。
衝上去打?開什麼玩笑!
想用常規戰法取勝,就只能用船海戰術,用人命往炮口裡面填,靠近後,再透過接舷戰或者縱火燒船來覓得勝機。但海盜不是軍隊,雖然是亡命之徒,可他們對於拼命的價效比,心中還是多有衡量的,啃這種硬釘子,完全不符合他們的觀念。
“大當家和水猴子也是拜把子兄弟,和番鬼那一戰之後,水猴子老大被炮打死了,其他人也做了鳥獸散,我們幾十個人帶了一艘船,到呂宋來投靠大當家,這些年老兄弟死的死,散的散,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唉!”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不然你們以為大當家為什麼一直不往滿加刺那邊發展啊?那些番鬼就是從滿加刺過來的,經占城國北上,到的大明,據說那些番鬼只是商人,用的也不是兵船,你們想想,商船就這樣了,萬一遇到了大隊番鬼,別說咱們這點家當了,那支大明水師兵多將廣吧?可一樣討不了好去。”
“原來是這樣,還是大當家英明啊!”聽了這話,海盜們都是一陣後怕,繼而慶幸不已。
“要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