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直接的情報渠道,實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兒,但凡是經歷過成化、弘治朝的大臣們,都有著相同的感受。
想當年,哪怕是宮中有兩個太監打架,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訊息。可現在呢?就算皇上把乾清宮拆了,可只要拆的時候外面聽不見,那外廷就無從得知,平時倒還罷了,可在這種事關重大的時候斷了訊息,那就是一種煎熬了。
“這是張永的信………………”洪鐘直接將信遞了過去,皺著眉頭道:“小弟總覺得信裡有些問題,可卻說不出原因,朝宗兄素來多謀,正好替小弟參詳參詳。
“哦?”接過信,屠yōng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張永雖然有心匡扶大義,可劉瑾卻是鼠首兩端?這兩人確是如此,之前的信上也有提及……”他有些疑huò的抬起了頭。
“嗯,到這裡,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洪鐘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是杞人憂天,後面還有下文。
“所以,計劃一直沒能進行,而為了說服劉瑾,張永希望你我二人前往皇城,當面對其分析利弊,並且保證日後不會對其清算?這……”屠明白了,洪鐘說的不對勁,想必就是這事兒了。
“朝宗兄明鑑。”見屠再次抬頭看過來,洪鐘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此事的確有些怪異啊,按說這張永也是讀過書,知道大義的,怎麼會……”屠yōng眉頭緊皺,很是犯愁。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士大夫們可不光是以此要求皇帝,在很大程度上,這句話.們自己的行為準則。
現在的皇城是什麼地方?龍潭虎xué啊,兇險的不能再兇險的地方,自己二人若是貿然闖進去,被人發現就死定了,輕則罷官,重則被按上個罪名,直接流放或者砍了腦袋也不稀奇啊!
“朝宗兄說的是,你看這事……”
洪鐘之所以挑頭張羅這事兒,主要是有天津衛的前事在,他也是不得不急,因為他怕啊,雖然皇上的棒子一直沒落到自己的頭上,可誰能保證皇上不是等著算後賬呢?
沒準兒越到後面,利息就越高,萬一要是落得跟劉東山一樣的下場,那就太慘了,所以,洪鐘很賣力。但若是sī入宮城被發現,那就大勢去矣了,天津那事兒好歹還能抵賴一番,這要是入宮被抓個現行,二罪並罰還能有個好了?
所以,他覺得事情有古怪,正如屠所說,張永也是個讀過書的,咋能不懂這套路呢?士大夫能親身輕動嗎?要知道,就算巡撫指揮邊軍作戰,那也是呆在城裡的,隨隨便便就在外面晃dàng的,那還有士大夫的體面嗎?
“不好辦吶!”屠yōng重重的嘆了口氣。
和洪鐘一樣,他出頭也一樣有不得已的理由,楊叛兒的父親是死在他手上的,那時他新官上任,對方送了禮金來。按說這就是個例行的慣例,誰也不會說什麼,要是不送反而會出毛病,那叫無視上官!
當時正好趕上了屠yōng打算揚清名,他看準楊父沒有背景,得不到奧援,因此直接翻臉,以貪腐罪將其拿下,定罪之後,他也是斬草除根,直接將父子害死在了流配的路上,並將楊家女眷充入了教司坊。
事後,屠yōng如願以償,清名傳遍天下,讚譽響遍士林,仕途一路也頗為順暢。與楊家的糾葛,他自然早就拋在腦後了,一個教司坊的幼女,又能成什麼氣候?無論如何也威脅不到他這個朝廷大員啊。
可世事無常,他萬萬沒想到,楊家孤女真的翻身了。差一點做了皇妃還不算啥,大明沒有後宮干政的傳統;可楊叛兒跟謝宏扯上了關係,這就讓屠yōng寢食難安了,那可是瘟神,睚眥必報的瘟神!
儘管謝宏一直沒什麼動作,和楊叛兒好像也沒什麼關係,賜婚的時候,後者也並未名列其中。可屠yōng哪裡敢放鬆?
就算在後世,也很少有人相信,男女間會有純潔的友誼,何況是在明朝?
當然,事實也正如屠yōng所料,楊叛兒留下是另有原因的,戲劇和評話都有配樂,譜曲的職責當然非楊叛兒莫屬,從遼東往來還真就來不及。
所以,屠yōng很憂鬱,隨著謝宏勢力的壯大,他的憂鬱也是一日濃過一日,最終他選擇跟洪鐘合作,想把握住這次機會,徹底消除謝宏的威脅。
可事情就這麼不順利,去,還是不去?兩難啊,去的危險不用說,不去的話也是前功盡棄,萬一張永破罐子破摔,把自己二人供出去,那一樣不會有好果子吃。
“宣之,以老夫之見,哪怕是有些兇險,這一趟咱們也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