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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然而止。團長道:“進來。”

樑上君推門而入,他聽得見自己心臟砰砰作響的聲音,可是他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得像一張虛偽的面具,明明面具後的一切都在劇烈搖晃,偏偏在人前是那樣不動如山。

“是梁連啊,有什麼事麼?”團長問他。

樑上君目光掃過一旁的王斌,王斌的臉在一片陰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團長,我想問……紀連長回來了沒有,我得把一連還給他。那群活鬧鬼……大概是想他得緊。”樑上君淡然地說。

團長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樑上君站得筆直,團長那沒動靜他就乾等著。耳根子裡都能聽見急速的血液衝擊的聲音,一聲賽過一聲,衝得耳膜嗡嗡直響。

也不知怎麼地,樑上君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找抽。明知道這肯定是出事了,明知道有些話問不得,明知道問了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像被催眠了一樣,一個勁地跟這兒刨根問底。

團長說:“一連那裡,你再帶一段時間。過兩天有個小演習,具體事情回頭跟一連的指導員商量下……”

“團長!”樑上君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一巴掌拍在了那張實木大桌子上,拍得那上面的水杯檔案檯曆什麼的都是一跳,他額角一根筋也是一跳,“紀策他人呢?他一連的兩個小子都回來了,他自己的歸隊申請還不拿來?!”

“樑上君你幹什麼?!”團長給他這一拍也愣了,在伽藍的地界上敢跟他叫板的除了他家兒子武則天,還真就沒別人了。這樑上君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拿出民工討要工資的架勢來跟他較勁?

“我幹什麼?今天我他媽還就插這個嘴了!”樑上君火氣上來,扭頭衝著王斌吼道,“國安部了不起?國安部一句話就把人定了性了?再機密又怎麼樣,人把命豁出去給你做事,回來連個名分都沒有?把伽藍的兵當什麼?妓│女嗎!上完就跑還不用掏錢?有你們這麼操│蛋的嗎!”

王斌拿下眼鏡抹了抹上邊的唾沫星子,張了嘴還沒出聲就又被樑上君拍桌神掌給震了一下:“紀策他父母就是這麼不明不白的過去的是吧,可見你們這檔子事做的不少啊!合著他們一家子活該被你們埋汰?為國捐軀還落成個不得好死?!……”

“樑上君!你他媽的給老子住嘴!你小子在這兒尥什麼蹶子!這兒有你說話的份麼?你他媽懂個屁!”團長是真的怒了,端著茶杯就往地上摜。

嘩啦一聲巨響,人倒是安靜了。

樑上君胸口劇烈地起伏,眼睛無比酸澀,像是這把火從心裡直燒到眼眶。他尥蹶子,他甩臉,他發癲,不是因為他不懂屁,正是因為他什麼屁都懂,所以才這樣失控。

上邊一句好話,你就能成為光芒萬丈的英雄;上邊一句壞話,搞不好就是通敵叛國的罪人;上邊一句話都不說,那就只能是個不用付錢的落拓妓│女。他怎麼不懂,他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一個人的命被這樣糟蹋,就算那是個人渣,也該留點渣渣讓人做個念想不是麼?

“好,團長……”樑上君深吸一口氣,嗓音沙啞,“我是不懂道理,我也沒資格追究這裡頭的破事,可……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紀策他……屍體呢?”

這回團長怒極反笑:“誰告訴你紀策死了?”

“啊?”樑上君一怔,“剛王副局長不是說……”

王斌擦好了眼鏡:“我說什麼了?”

樑上君瞅著他深邃的眼趕緊把話吞了下去:“我以為他們把命搭進去了。”

團長嘆了口氣:“是搭進去了。一連那個叫喬大麥的二年兵,肺部中槍,失血過多救援遲了,可不就把命賠進去了。紀策和另一個偵察兵傷得也不輕,才運回軍區醫院躺著。那個偵察兵回來嘴裡還說著胡話,一邊說著什麼麥子撐著一邊嚷嚷著要跟我討賞,哎,我這不正和老王商量怎麼辦呢麼。”

“啊。”樑上君望了望兩位首長,抽了抽嘴角說,“那什麼……團長,我給您把這一地玻璃渣掃掃……”

樑上君被團長訓了好一頓才脫身,一脫身就朝著軍區醫院奔過去。

團長納悶道:“這臭小子,又不是他的兵,他急什麼。”

王斌注視著那個竄出去的身影,眼眸流轉,若有所思。

樑上君一身皺了吧唧的迷彩服,拖泥帶水地往醫院門口一杵,身上還冒著熱氣,活像個搞行為藝術的。

醫院護士離了八丈遠地問:“你有病?”

樑上君下意識地回嘴:“你才有病呢!”

護士一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