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好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柳依依——好名字。“王佛笑著吟完這幾句話,跟著話鋒一轉,”柳姑娘,在下雖說不為官家做事,但並沒說凡是當官的都該殺,你憑什麼讓我相信,這個歸天鶴就該殺呢?“
“我可以講一講他的故事,聽過後你會明白的。”
“在下洗耳恭聽。”
柳依依看了看身後的四人,一雙妙目凝在王佛臉上:“說故事麼,咱們自然要找一處適合講的地方,煩請王兄弟給小女子走一趟如何?”
“哪裡?”
“有酒有菜有音樂的地方,西湖畫舫。”柳依依笑了,“你只要肯聽上一夜,小女子便陪你講上一夜,你覺得怎麼樣?”
王佛笑道:“好。反正我有的是精神熬夜,你能講上一夜,在下便陪姑娘聽上一夜。”
※※※
七月十四夜,明月照西湖。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這是一個如夢如幻、如詩如畫的夜晚。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這更是一個供文人雅士舉酒行令的夜晚。多情的月、朦朧的水、柔媚的燈、纏綿的歌兒、芳香的酒,這裡無一處不令人銷魂。
這就是西湖——月色下的燈光很美,一盞盞玉壺光轉,魚龍共舞;燈中的畫船很美,一隻只縱橫交錯;畫船中的倩影很美,一個個翠帶纖腰,萬般婀娜;佳人的歌兒更美,聽不盡鳳簫聲聲,琴韻笙歌。
“驕驄錦韉,輕羅新扇。簾卷西風,花綻香雲,柳吐晴煙。泛畫船,列綺筵,笙簫一片,人都在水晶宮殿。”這就是西湖的夜,令人痴迷忘返,亦令人心醉心動的夜。
但在王佛看來,今夜最美的卻不是西湖,而是他眼前對坐的柳依依。
這是王佛有生以來第一次坐在畫船內,有生以來獨自與女子對酌的夜晚。艙內的燈光透著柔和,柔和的燈光映在柳依依身上,使她看上去更動人。
船艙正中置一長條桌案,案面上鋪一錦繡檯布,檯布上則是兩碗蓋茶、兩壺花雕、兩隻玉杯、四碟小菜、兩雙象牙白的玉箸以及一具古色古香的七尾焦琴。畫船雖不怎麼大,卻佈置得極其雅緻。
在這隻畫船裡談話,絕對安全,因為除了他們二人和艙外的四個人外,絕對不會再多出一雙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
※※※
柳依依提起酒壺自斟了一杯,輕輕柔柔的抿了一小口,笑著向王佛一抬手:“王兄弟,這艙內就是你我二人,彼此也不必拘禮,請——”
“不客氣。”王佛倒了一杯一口飲盡,也一抬手,“姑娘請講。”
“我看倒也不忙,值此風清月白之夜,小女子想彈奏一曲以助酒興,你看如何?”
“可以,只是在下不懂音律,只怕要辜負了姑娘的一番雅興。”
柳依依手託香腮,脈脈一笑:“對於音律,我也僅僅一知半解而已,只要王兄弟不嫌聒躁就行,王兄弟喜歡什麼曲子?”她這一笑,朱唇如榴花輕綻,皓齒如貝玉微含,一雙妙目更是秋水般動人。
王佛心神一蕩,忙定了定神,微低著頭道:“姑娘隨便。”
柳依依輕輕抬起左手,微曲中指在“宮”弦上一勾一挑,發出錚的一聲脆鳴,問道:“王兄弟覺得這杭州城可好?”
“‘百十里街衢整齊,萬餘家樓閣參差’,滿城中繡幕風簾,人煙輳集,杭州城當然很美。”王佛話音一頓,接著補充,“不過正因它太美了,我不喜歡。”
柳依依感到有些奇怪,笑著問:“為何?”
王佛又倒了一杯,仰起臉一飲而盡,放下酒杯道:“因為它太誘人,極易使人樂不思蜀,意志消磨。換句話說,它是溫柔鄉,也是英雄冢,所以我不喜歡。”
“可是英雄總是落寞的,由古至今概莫例外。”柳依依哀怨一笑,不無嘲諷的道,“試問這世上有幾個人能耐得往寂寞,做自己該做的事?我看沒有。”說罷,十指輕挑慢攏,彈了一曲北宋大詞人柳永的《望海潮》,她一邊撫琴,一邊緩緩唱道: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迭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呤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柳永的這一首《望海潮》曲盡形容,語言優美,在歷代描寫杭州繁華氣象的詩文當中,此詞可謂之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