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軍共謀大業?楊公之才堪比管樂,加以時日,何愁他日不鐘鼎而食。”
“年少時素有此志,誰料蹉跎至今!”楊善會嘆了口氣,再度打量座中眾人。他沒想到竇建德一介草莽,說起話來還能像讀書人一樣咬文嚼字。更沒想到竇家軍麾下居然有這麼多熟悉的面孔,宋正本、孔德紹,凌敬,王仲卿、何思謀,這些人原來都是他的同僚,此刻在這種場合相見,難免有些尷尬。因此一個個都盡力不與他的目光相接,臉上的表情卻好像在清晰地勸告,“降了吧,就跟我們一樣。竇建德是個有帝王氣量的人,絕對不會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
“昔太公白首垂釣,誰敢欺之老?”聽楊善會的嘆息中充滿了不甘,竇建德以為他心思已經動搖,繼續苦口婆心的勸告。
他的話裡引用了商周交替的典故,把對方比成了輔佐周武王伐紂的姜子牙。宋正本與孔德紹聽見了,微笑著點頭。王伏寶、石瓚和楊公卿等人聽不懂,但也知道這是一句很厲害的恭維話,也跟著笑呵呵地看著楊善會,等著他的答覆。唯有曹旦不太高興,瞪圓了眼睛躍躍欲試,只等著楊善會說錯一句話,便跳上前將其拎出去砍死。
“陛下雖然昏聵,卻非殘暴不仁之主。”楊善會輕輕搖頭,低聲反駁,“而楊某之才,更不敢與姜太公相比。竇將軍胸懷大志,麾下有如此多的文臣武將,又能約束士卒,與百姓秋毫無犯。王霸之業,想必指日可待。但這份霸業中,楊某卻不想再錦上添花了!”
“楊公何必如此固執?”竇建德沒料到楊善會突然把話鋒轉了方向,聽得一愣,直接追問。
“很簡單,人臣之份而已!”楊善會拱了拱手,笑容看起來非常平和。“這些天,我罵也罵夠了,想也想明白了。竇將軍有心胸,有眼界,也有本事。楊某為你所擒絲毫不冤。但社稷將滅,不可無死節之臣。將軍日後問鼎逐鹿,想必也不希望麾下的文武兵敗之後,立刻倒戈相向吧?”
最後這半句話,曹旦總算聽明白了。氣得兩眼一瞪,直接撲上前來,“既然不降,你他孃的囉嗦什麼。老子這就給你個痛快,也省得你再浪費糧食!”
沒有甲冑鐐銬羈絆,楊善會身手又恢復了平日的靈活。側退半步,避開了曹旦的鋒櫻。然後非常客氣地拱手施禮,不卑不亢地說道:“竇將軍善待之德,楊某不敢不報,所以特地前來求死。但以將軍的本領和人品,卻沒資格做那舉刀之人!否則,楊某死不瞑目!”
“你***!”曹旦撲了個空,氣得大聲咆哮。“反了你,挨刀還要挑三揀四!”
正準備再度撲上去,封死楊善會全部退路。竇建德用力一拍桌案,厲聲斷喝:“混賬,你眼裡還有我這的大當家麼?”
“我……”曹旦心裡不服,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向竇建德。竇建德雙眉緊皺,目光銳利如刀。兩人的眼睛剛一對正,曹旦立刻敗下陣來。咬住牙關,委屈地申訴,“他,他根本沒打斷投降,你,你費這力氣……”
“有楊公這樣的對手,是你我之幸!”竇建德又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回頭看向楊善會,他的笑容裡立刻充滿了惋惜,“楊公,你何不再多想想。實在不願為竇某謀,竇某亦可以送你一筆細軟,讓你頤養天年。”
“算了,竇將軍的情意,楊某心領了!”楊善會搖頭拒絕,“如今之際,恐怕城中士紳皆欲我死。楊某為他們奔走了十幾年,索性成全了他們的最後的願望。將軍不殺我,此地人心難安。將軍不殺我,我亦無顏自老於林泉之下。不如大夥都省省事,今日一了百了吧!”
說完,他的目光在竇建德周圍的文武官員臉上掃視。掃過宋正本、孔德紹,楊公卿等人,直接落在了程名振臉上。
程名振心知不妙,趕緊將頭扭到一側。楊善會卻不依不饒地貼了上來,拱手施禮,“楊某自打領兵剿匪以來,鮮有敗績。即便偶遇小挫,亦能吸取教訓,反敗為勝。唯獨曾兩次失手於你,並且一次結局比一次慘。以將軍之見,此乃命否?”
“這…?”程名振被逼得無處可逃,沉吟著回應。“楊郡丞剿匪十年,殺人逾萬。奈何匪越剿越多,此乃時耶,運耶?”
“這?”楊善會也被問了一楞,皺著眉頭沉吟。
“人都想好好活著!”程名振苦笑了一下,用所有人都能聽得懂的白話說道:“有錢有勢的大人們想好好活著,沒錢沒勢平頭百姓也想好好活著。若二者已如水火不同爐,楊郡丞以為,哪個天生該死?”
“這…”楊善會又楞了一下,打量著程名振,彷彿從來沒見過對方般。片刻之後,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