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公這句話一出,三人的臉色都暗沉了一下。親事這東西要兩情相悅,一頭熱可定不下來。氣氛變得僵硬,一家三口頓時覺得桌上各色的早膳索然無味,雖然胃裡空空如也,只簡單吃了幾口便讓人撤了下去。沈國公的眉頭一直緊皺著,放下筷子便急匆匆地趕去書房,想來是去思考對付楚昭的方法去了。“和你爹成親這麼多年,這回還是騙他最慘的一次。長時間在莊子上修養,都快忘了如何哭了。”待屋內的下人被揮退,廖氏整個人都跟著鬆弛了下來,臉上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沈修銘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歉意的神情,對於孃親的幫助,他都不知說了多少抱歉的話了。“二郎,這名冊的事兒我也只是提了一下,你並沒有見過,怎麼隨手就能翻到你想要的名字?”廖氏看著桌上的名冊,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兒,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把名冊給沈修銘自己挑選,還是廖氏昨夜費了好一番唇舌,才讓沈國公勉強同意的。這本來就是她事先和小兒子商量好的,但是沈修銘就算再神通廣大,隨手翻也不可能恰好就指到楚惜寧。沈修銘的臉上露出幾分賊兮兮的笑容,他伸出手攤開掌心給廖氏看。只見兩隻手的拇指上都有幾道淺淺的傷痕,似乎是剛弄不久的。“這名冊我花了銀子從旁人那裡買了來,前幾日就一直在練。”沈修銘壓低了聲音,尾調帶著幾分愉快的昂揚,似乎很自豪。“就連閉起眼睛,也能翻到。”他邊說邊閉起眼睛,隨手一翻便看到了“楚惜寧”的名字。廖氏怔了怔,心裡湧起一陣又酸又甜的感覺,她一把將小兒子摟進懷裡。即使沈修銘的肩膀已經比她寬,被她半摟在懷裡顯得有些怪異,但是母子倆顯然都十分享受此刻。“好二郎,寧丫頭是個好的,我們二郎也不差。娘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兒子呢!”廖氏的聲音極其柔和,近乎嬌聲的呢喃,欣慰又帶著疼惜。原本只會闖禍的小兒子,長成了真正的男子漢,懂得為了喜歡的人默默付出。作為女子,她是羨慕那個被沈修銘愛著的人。作為母親,她在歡喜的同時,也知道有一個女子要慢慢帶走她的兒子。“以後娘還會有一個好兒媳。”沈修銘輕聲笑了笑,單純地只為了廖氏的誇獎,同時伸出手握了握廖氏的柔荑,掌心的老繭輕輕擦過。這邊母子倆為勝利暗暗得意,那邊書房裡的沈國公則是愁雲慘淡。自那日起,他便頻頻下帖子到楚侯府,京都裡的各大酒樓也去了不少回。只是對於沈國公偶爾的暗示,楚昭一律只作不知。沈國公一系列的動作,還是引起了京都不少人的注意。陸王爺更是有幾分惱羞成怒,沈國公剛拒絕了陸家的嫡女不到十日,轉頭就去搶陸家看中的準兒媳,這不是挑釁麼?一時之間,眾人就察覺了陸王府和沈國公府在暗地裡較勁兒,皆是待在一旁看好戲,只等著楚侯府如何回應。老夫人和薛茹更是著急,這回有了沈國公府的加入,楚惜寧的親事更加難定下來。即使有想來結親的世家,待看到這種情況,也都知難而退了。在京都風雲洶湧的時候,寧樂齋卻是越發沉寂下來。楚惜寧整日就翻翻賬本逗逗鳥,瞧不出什麼來,只是每日出神的時刻越來越長。蒼國十八年已經到了尾聲,楚惜寧馬上就十四歲了,只是親事卻還未定下來。陸王府這回顯然是下了狠功夫,頗有一番當仁不讓的架勢,就連楚昭一時也有些難以招架。“你們幾個都過來。”楚惜寧剛練完字,她洗淨了手,朝著屋內幾個貼身侍候的丫鬟招了招手。恰好綠竹、清風、落雪和半月都在,只少了個青蓮。四個丫頭看了看彼此,皆放下手中的活計,一字排開站在楚惜寧的對面,低著頭靜靜地等著她的吩咐。“把這上面的東西記清楚。”楚惜寧從書桌上取過方才練字的紙,朝對面的幾個丫頭面前一遞。綠竹連忙接了過來,四個人湊到一起瞧著,那張紙上是一首簡單的詩。她們幾個都識字,待看完了紙上的詩歌后,幾人的面色都從驚詫變成了惶恐,最終轉化為複雜。“會背了麼?”楚惜寧也不管她們臉上的神色變成什麼樣,只輕聲問了一句,待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便奪過宣紙遞到了油燈上,瞧著那紙燒成了灰燼。“三日讓這首詩儘可能地傳遍京都,小心謹慎些,到時候查起來莫要牽連到侯府。”楚惜寧豎起三根手指,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認真。四個丫頭都怔了一下,轉而下意識地點頭應承下來。不知為何,她們忽然覺得姑娘此刻的心情極差,還帶著幾分破釜沉舟的氣勢。楚惜寧的眼眸輕輕眯起,她下意識地轉頭看著屋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幾日後,京都的大街小巷都流傳出一首詩,不少孩童聚在一起,拍著手吟唱出來:“金榜題名狀元郎,勤政愛民父母官。文曲下凡俏模樣,誰家貴女配得上?”因為最後一句,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首詩,而先前稍微冷落下的狀元郎再次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