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海馭遙二十歲,海馭遠十九歲,凌棄十八歲,徐楓曉十七歲,海遺珠十五歲……
凌棄從夢中驚醒的時候,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正指著六點半,起初他有些迷茫,呆呆看著頭上的天花板
,搞不清楚到底剛才是夢境,還是現在。
思考能力逐漸地回來,他終於確認了,剛才只是一個夢,現在躺在舒適大床上蓋著軟被,有著一份優厚
月薪工作,吃喝不愁的人才是他,那個在孤兒院裡長大,擔心著下一頓飯能不能到嘴的‘他’只是一個
夢。
他就這麼光著身體走進浴室,讓溫熱的水把自己從頭到腳淋了個透,才算完全清醒過來,順手扯下大浴
巾擦著身體,把溼漉漉的頭髮全都攏到後面去,水氣迷濛的鏡子裡映出一張清秀蒼白的臉。
“都過去了……”他低聲地說,像是和誰賭氣一樣,用力地擦著身體,用力太大,面板都泛紅了,眼睛
也溼溼的,漸漸的,他的動作慢了下來,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大聲地又說了一遍:“都過去了!”
早上八點二十五,凌棄準時走進龍騰集團大樓,大堂接待處的小姐們滿面笑容地向來往的同事們道著早
安,看見他的時候聲音更是甜了三分:“凌助理早!”
“你們早。”凌棄自從進了門臉上就掛著標準的微笑,很早以來他就明白了俗語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
微笑也一直伴隨著他過了很久,任何時候,都不要他刻意去做,嘴角總是習慣性地上揚,做出恰到好處
的笑容來,完美得用尺子去量也不會有什麼瑕疵。
深灰色的手工西裝,銀灰色的領帶,雪白的襯衫,梳得一絲不苟的髮型,擦亮到可以當鏡子用的皮鞋…
…一切的一切,在年輕女孩子的眼裡,都只能為看見一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而讚歎不已,眼睛裡冒出粉
紅色的星星來,誰又會知道,五年前的他,是一個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的普通窮學生?誰又
會知道,當時大學的女同學,根本就把自己的名字和他聯絡在一起視為一種恥辱。
走到高層專用電梯門口的時候,凌棄在心裡暗叫了一聲糟糕,怎麼會碰上財務科的方明浩,那個公司裡
出了名的刻薄鬼!他不是每天都會提前半個小時到公司來嗎?
但是已經碰見了,當然不能表示出心裡的厭惡,凌棄把臉上的笑容加深,禮貌地招呼:“早!”
方明浩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他外形斯文,穿著雖然不是高檔名牌,但卻很講究搭配,看上去
十分和諧順眼,就是一塵不染,乾淨得讓人心生恐懼,膚色白皙,象是一輩子沒有曬過太陽似的,戴著
無框眼鏡,下巴時常神經質地繃緊,細長的丹鳳眼總是斜著看人,顯出一種骨子裡的清高和對別人的不
屑。
如果他不開口的話,肯定可以列為公司十大黃金單身漢之一,但是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方先生的頭十句話
裡的刻薄,可能是工作,可能是談吐,可能是衣著,可能是……反正無論是誰,在方明浩的眼裡都會有
這樣那樣的缺點,而且,他還會把這缺點加大十倍用嘲笑的口吻說出來,現在的OL們大多是心高氣傲,
被公司的男同事們捧在手裡長大的,哪裡會有人受得了他。工作上也是一樣,要是被他抓到一點錯處,
不用諷刺挖苦的語調教訓你整整一個小時不會罷休,當然效果也是明顯的,凡是被他‘說’過一次的人
,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
電梯門緩緩地開了,兩個人並肩走了進去,凌棄一直盼著有另外的人來好把氣氛緩和一下,但是很倒黴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裡面還是隻有他們兩個人。
按下了通往頂樓的按鈕,凌棄退到一邊,給方明浩讓出地方來,暗自企盼著他不要和自己說話,可惜天
不從人願,方明浩按過按鈕之後,側過頭來開了口:“領帶的花樣不錯。”
“是嗎?謝謝。”凌棄有些受寵若驚,他曾經被方明浩笑過兩次,才知道自己那些從書本上硬啃下來的
紳士著裝要點其實只是些皮毛,從那之後他又開始努力看一大堆書,海馭遠知道之後親自帶著他去採購
了兩三次,花了六個下午給他講禮儀課,才把他培養成現在無可挑剔的高品味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