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涎皮色更甚:“想活,怎麼會不想活?世間柳盛花新,你後宮尚有佳麗三千,哪日你興起再賞一個,我死了豈不可惜?”
他斂容起身,行至階邊,似是權衡許久,忽然認真道:“朕可以讓你活著。”
“你即刻離開,此生不再回平陽。朕便讓你活著。”
我靜默地看著手中酒爵,琥珀色的汁液裡,盈盈幽光昭示劇毒。
“只是永不回平陽而已,以此換你一命,朕沒想到你還會猶豫。”
我試著將酒爵舉至唇邊,他的神情驟然緊張,不禁往前行了兩步。我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看著他緩緩道:“我一死,你與雲靜便再無可能,是不是?”
如果可以,我想再見她一面。
“殺了我,她定然不肯再委身於你。也許,乾脆為我殉情。”
有些東西,是我欠了她的。
“不必受人擺佈之事,如今只剩下這一件……”我笑了笑,任冰涼的毒液過咽,滲入肺腑。“最後,我也算贏了你一次,是吧?”
蘭璧的債一定要有人償還,看來,只好由我來償還了。
日光收去了最後一道神采,清正殿昏暗的臺階上,玄明緩緩坐下,逐漸化作一個模糊的影子。
“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 63 章
阿錦說,今日平陽倒春寒,突來的寒意料峭侵人,夜裡,恐怕還要落雪。我望著一身亮麗的春衫,卻不捨得脫下。“少年人經凍。”我含糊地搪塞,因為劫後重逢,再見他時,我想穿得美些。
“豫章自然是個好地方,就是不知國公身子如何,如無大礙,我想過幾日便出發。”
“唔,阿錦真羨慕夫人……”
“你真的不隨我們去嗎?阿守人很本事,若有心,定能尋到你。”
她一邊將几案放定,置好紅燭,一邊搖頭道:“還是不去了。等他回來,再與他一同前往豫章找夫人。夫人此去,可是住在豫章王府?”
我點頭道:“大概是吧,那是國公的舊王府,聽說可美了。”
她忽然身形一定,凝神片刻後,一臉慌張道:“來了來了!國公回來了!”
我慌了神,將纏好的緞帶又生生扯下,手忙腳亂地對阿錦甩道:“你快走你快走!”
阿錦迅速搶過我手中的緞帶,輕巧地在幡上纏好,走之前回身,對我做了個鼓勵的臉色。
我笑著衝她眨眨眼,然後兀自定了定神。
轉動身子四處檢視,長案,古琴,紅燭,懸著鳶尾的長命幡,六角石坪中央的這些擺設簡單而雅緻,與蓮徑、蓮池柳岸和一邊的滄浪亭渾然相成。此時若有仙人從雲林館上空行過,會看見我飄飄然置身於一條水中白練之上,而竊以為遇到仙僚了罷?
我為自己的成果沾沾自喜,並未發覺,司馬熾正站在我身後的柳岸上,定定地看著我。
我一驚一笑,擺了擺手,示意他走近。
如何於久別之後,在良辰美景中說出相襯的第一句話,我想了很久。他近在眼前,我抬頭望一眼圓月,粲笑著柔聲道:“今夜月色格外秀美。”
嗯,這句開場白,我甚滿意。
他唇邊綻笑,我接著道:“你的臉,也格外秀美。”
“你彷彿,搶了我的唸白。”
蓮池上,我與他相對而視,俱是一笑。這真是一個美好的結局,我想。
他一臉怪色,抬眼看了看揚動的長命幡。
“阿錦豎的長命富貴幡。她說鳶尾要長長的,風一吹,五色緞帶高高揚起,將晦氣黴運統統帶走,只剩下長命富貴,多福多壽。”
他伸出手纏起一根緞帶凝視,然後輕輕一放,望著它又迎風飄起。
“長命富貴,多福多壽……真是好寓意。”
我猶豫了一會兒,忍著深切的羞恥心,在原地笨拙地旋一個圈,扭開頭問他:“我這身,好看不好看?”
“好看。”
他沒有顧慮的直白讓我臉頰滾燙,目光閃爍。我不知所措地抬手,照著他胸口捶了一拳。他往後退了退,捂嘴輕咳起來。
“咦,你是不是覺得冷?”
他一頓,答:“不冷。”
“倒是你,這樣穿著不冷嗎?”
我搖搖頭,怕他不信似的篤定道:“不冷。”
今夜他不僅格外秀美,還格外溫柔。一雙好看的鳳眼笑意盈盈,看著我時尤其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