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藩北平以來,至今已經近二十年了,北平軍民誰不憚於燕王的威名,他們是一直把燕王與朝廷當作一體而看的,親王的話有何不從?三天之內,北平城內便安定下來。
但事情僅僅是開始,燕王離勝利還遠得很,駐守開平的都督宋忠帶領三萬兵馬正在開赴北平。都指揮便餘瑱雖然從北平退出,但他控制了北平的咽喉居庸關,集結關卒數千,仍準備進攻北平。鎮守薊州的都指揮使馬宣發兵攻打北平,與燕軍在公樂驛交戰,敗歸,但仍舊與曾浚一起控制著薊州。
一場大戰正在醞釀。
四、〃奉天靖難〃
1。〃論力則不足,以智則有餘〃
七月癸酉黎明,燕王已經控制了九門,城內七衛都已歸附燕王。他集合將士,訓話整師,正式起兵與朝廷相抗。燕王的最終目的是奪取皇位,這在他心裡是清楚的,但這時還不能公開。他把自己描寫成是倍受迫害不得已而自救的。他說:
我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嫡子,國家至親,受封以來,惟知循法守分。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回,橫起大禍,屠戮我家。我父皇母后,創業艱難,封建諸子藩屏天下,傳續無窮,一旦殘滅,皇天后土實所共鑑。祖訓雲:〃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必訓兵討之,以清君側之惡。〃今禍迫於躬,實欲求生,不得已者。義與奸邪不共戴天。必奉行天討,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鑑予心。
朱棣振振有詞,慷慨激昂,彷彿他的一切都符合祖訓,名正言順,無懈可擊。而他本人則受奸臣迫害,可憐可憫。於是〃將士聞之,皆感動流涕〃 。其實,朱棣將祖訓斷章取義,使之成了自己造反的辯護詞。《祖訓》法律第十三條寫道;
凡新天子正傳,諸王遣使奉表稱賀,謹守邊藩,三年不朝。許令王府官、掌兵官各一員入朝。如朝廷循守祖宗成規,委任正臣,內無奸惡,三年之後,親王仍依次來朝。如朝無正臣,內有奸惡,則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統領鎮兵討平之。既平之後,收兵於營,王朝天子而還。如王不至,而遣將討平,其將亦收兵於營,將帶數人入朝天子,在京不過五日而還,其功賞續後頒降。
讀了這段《祖訓》,可以看出,朱元璋為保護新天子防止諸王威脅皇帝,早已費盡了苦心。誰想到竟被朱棣用作對抗新天子的根據!〃親王訓兵待命,天子密詔諸王〃等等,他當然是閉口不提的。
然而對燕王的行動,畢竟有人看得十分清楚,甚至還敢公然提出反對意見。一個是餘逢辰,一個是杜奇。燕王府伴讀餘逢辰,字彥章,宣城人,因為品德學問而被燕王信任,他了解燕王的預謀,但他不同意朱棣與朝廷對抗,曾藉機會向燕王進言,燕王不聽。後來他知道燕王之反已不可勸阻,他便寫了一封信給他的兒子,下定必死決心,要與燕王力爭到底。燕王起兵,餘逢辰泣諫軍前,高呼君父兩不可負,終於被朱棣殺害。另一位杜奇,也是讀書人,因有才學,燕王在起兵後把他召入府中。但他也不同意造反,苦苦勸說朱棣當守臣節,激怒了燕王也遭到殺害。
十幾年來,北平城內的軍民早已習慣於燕王的號令了。這一點在今天與以往似乎並無多少區別。端禮門前軍容整肅,旗甲鮮明,將士們在迎接一場大戰,就如同當年一次又一次從這裡出發北征塞外一樣。多年來跟隨燕王作戰,即使不獲大勝,也從來都是全師而還。將士們對燕王有著充分的信任。這次誓師,他們同樣充滿了信心,誓師將畢,忽然風雲四起,天空陰晦,咫尺不辨人,北風震吼,旌旗搖動,三軍益發肅穆,猶如大變即將來臨。不一會兒,東方雲開,露出青天尺許,有光燭地,洞徹上下。將士們的心也為之豁然開朗,他們覺得這是個吉兆 ,在激戰之後,他們都會有如天清地徹般的光明前途。
從起兵之時起,這裡就成了朱棣真正的獨立王國了。北平所屬州縣官紛紛棄官而逃。他便重新任命了北平的各級官員,以取代朝廷的命官。張玉、朱能、丘福做了都指揮僉事,庫吏李友直被提拔做布政司參議,擅長占卜的金忠做了燕府的記善,隨侍帷幄。原來北平的文武官員如布政司參議郭資、按察司副使墨麟、僉事呂震、都指揮同知李濬陳恭等等,則紛紛向燕王投降。
北平平定之後,燕王的首要問題就是要進一步控制北平周圍地區。
第二天,他命令郭資守北平,又派兵攻打通州。通州東去北平僅六十里,是北平的門戶,是經濟給養的進口,南方從運河漕運的船隻、從天津海上來的船隻,都要在這裡停泊,同時又是軍事咽喉。吳元年徐達帶兵北伐,就是先控制了通州,才逼迫元順帝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