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今天心情不錯,小姑子上門還給送了禮物,這叫她對小姑子的印象也大為改觀,附和著李立風說道:“讀書哪是那麼容易的?看咱家後頭的聞風書院,年年那麼多人進去讀,考中的才幾個?就是考中個秀才還能咋樣,瞧宋秀才,還不勝學樣手藝。”
李立風回頭看向了高氏,叮囑道:“這話你擱我跟前說說就罷了,回頭紅琴來了,別在她跟前說這個。”
一提起李立風的大妹妹李紅琴,高氏就忍不住哼了一聲,悻悻然說道:“你那個大妹子可是能耐人,眼裡都沒你這個哥哥,這輩子不定還踏不踏這個門哩!”她還想繼續說幾句,發洩下她對大姑子的不滿,然而看李立風面色不虞,才嚥下了剩下的話。
李紅琴跟膽小老實的小妹妹李紅珍不一樣,是個膽大潑辣的,跟她這個嫂子十二萬分的不對付,李紅琴的男人姓張,走南闖北的給人運貨趕車,掙了不少錢,家境殷實,然而早些年趕車的時候急著趕路回家,得急病死在了半路上,撇下了李紅琴和兒子張雲謙。
張家底子厚,孤兒寡母的守著家業惹來不少眼紅嫉妒的人,張家一堆族老族少們紛紛打上了孤兒寡母的主意,都想從張家的家業裡撈一筆,然而李紅琴潑辣膽大,硬是一邊供著兒子唸書,一邊打發掉了那些不懷好意的親戚。
即便有李紅琴撐著,張家供養了張雲謙唸書,家底也一點一點的磨的差不多了。因為和大嫂交惡,李紅琴是個硬氣的,多年都沒來過大哥家裡了。
“紅琴為啥不來家裡,還不是因為你!”李立風沒好氣的說道,“唉,我這兩個妹子都是苦命人,年紀輕輕沒了男人。紅琴還好說,有個兒子守著,將來總有人給她養老送終,紅珍可咋辦啊?冬寶將來出門子了,她老了幹不動活了,宋家哪還容得下她?”
高氏點點頭,饒是她對小姑子沒什麼感情,也忍不住唏噓,沒兒子的婦人有多可憐她是知道的,到老了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李立風想了想,說道:“等過了今年,你尋個機會問問紅珍的意思,願不願意再走一家,她還年輕,才三十出頭,人又能幹,咱們給她尋摸個好人家。”
“我瞧著她怕是不願意。”高氏搖頭,“她放心不下冬寶。”
李立風笑了起來,“又不是讓她出了孝期就嫁,過兩年冬寶大了,出門子了,她再嫁人也安心,不過這事得趁早打算。爹孃都沒了,我這當大哥的得替她謀劃謀劃。”否則他這個膽小老實的小妹妹,這輩子就真毀在宋家了。
冬寶身上揣著糖和剩下的一吊錢,同李氏往家走時兩人腳步輕快,互相看對方的眼神都是高興欣喜的,身上有了錢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雖然一吊錢也不多,但總比連枚銅板都摸不出來要強。
李氏今日是頭一次帶了禮物去看望大哥,以往她都不敢和高氏說笑,總覺得低人一等,如今有了禮物底氣足了,腰桿也挺直了,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經歷和體會,想想又忍不住心酸起來,她給宋家做牛做馬這麼多年,沒得過一文錢,還把嫁妝都貼給了宋家,如今靠著女兒想辦法,才能提禮物看望大哥。
還是女兒聰明,真不愧是秀才閨女,進城才一天工夫,就知道了蛇蛻能賣錢,她以後得多去溝子裡轉轉,要是再看到長蟲皮就撿回來,慢慢攢起來,還清欠債也是有希望的。李氏想都沒敢想過,有朝一日她不靠宋家,也能還清給秀才辦後事的欠債。一時間,長久堵在她心口的大石頭也變輕了,前路雖然坎坷,但一直堅持走下去,還是能看到希望的。
冬寶不知道一路上母親的想法,她想著沅水鎮上的大舅,在她看來,大舅是個明白人,他自己開著鋪子,生意不壞,手裡有些小錢,看大舅媽那一身光鮮利落的穿著打扮,就知道大舅沒虧待過她,大舅很清楚,自己的家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媳婦兒子比其他親人重要,妹子的日子過的差,他也只給包些禮物,接濟她的程度不會影響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哪裡跟宋秀才一樣,恨不得把媳婦孩子都賣了“孝敬”父母兄弟侄子。要是宋秀才腦子有大舅一半明白,她和李氏的日子就不會難過成這樣,秀才爹也不會落的連辦後事的錢都是借的。
還有沅水鎮上的聞風書院,那麼多學子的飯食沒有著落,要是能在聞風書院附近開個小餐館,不愁沒有生意。只是開餐館要租賃門面,還要置辦碗筷桌椅,這些都要錢,冬寶想想有些犯愁,她如今全部的資產,就只有身上剛到手的一吊錢。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了塔溝集,如今剛剛到中午,除了幾個閒漢蹲在村口閒聊打屁,村裡人大都剛從田裡忙完,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