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受苦難的土地。他走出村子的東堡門,環著舊堡牆轉了一圈,萬般感慨湧上心頭。垣斷壁的堡牆述說著歷史變遷的辛酸故事。百年老柳、荒蕪的薺薺草、乾枯的枸杞根和滿體的鼠洞裝扮了村子的外圍,從風蝕雨灑的縫隙中望去,村內到處是倒塌的房屋,雜草和瓦礫塞滿了街道的兩邊和角角落落。幾處搖搖欲墜的老屋裡住著早已喪失勞動能力的老人,四處透風的牆體包裹著久衰而無力的肉體,無力地抵禦著風雪的侵蝕,三兩根朽木還在極力地支撐著將要倒塌的門樓,幾隻病雞在門前覓食。自家醒目的大宅已是“陋室空堂…,衰草枯楊…,蛛絲兒結滿雕樑…”。村邊零落的新房和村內的老房子形成鮮明的對照,建造等級的差別也顯現了主人們的社會差別。那唯一的兩層洋樓和幾處高大明亮寬敞的院子自然是村幹部們的安樂窩了。霍司業目睹了這一切,一股無名的怒火衝上了腦門兒。他在想:“那些盤踞在官位上的當權者,多少年來,不知道都幹了些什麼勾當?著裡的‘父母官’難道一點良知都沒有嗎?還要口口聲聲自稱是人民的公僕?特別是這塊土地上的前任鄉長們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對如此悽慘的景象卻熟視無睹呢?”。霍司業踱步到村子的西面,大片的杏園映入他的眼簾。小小的杏花,全身心地投入到大自然的懷抱,點綴著春末的美麗。飄零的花瓣落在地上,夏初的季節還有霜打的痕跡。這裡是村子裡唯一能讓人心曠神怡的景色了。也許是美好的事物都能使人的情緒發生逆轉的緣故,霍司業的情緒也有了一些舒緩。他又想:“也許當時的官員受到當時自然條件和客觀原因的制約,他們即使有再美好的願望,也是無濟於事。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給人們辦什麼好事。原根兒就是騎在老百姓頭上的老爺了,只有奴役和榨取老百姓膏脂的本領,而沒有給人們謀福祉的能力了!”。和任何一個官僚一樣,霍司業對前任的錯誤狠加評判,對自己的能力也有很大的懷疑。
霍司業是一個優秀的學子。聰慧敏銳的天分,加上他勤奮好學的毅力,使他一踏上人生的道路就成了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他不知道為什麼農民都是那麼窮,他時常想起為自己耗盡畢生精力的母親,他發誓不讓她在為自己受苦受累,要讓母親過上衣食不愁的好日子,再也不要去很遠的地方挖野菜了。在求學的五年中,霍司業沒有回過家。他夜裡思念著母親,母親每月寄給他的學雜費只是同學生活費的一半,他知道這些錢都是母親用生命換來的。他只有用最好的學習成績來報答母親。霍司業和世上所有的雛兒一樣,抱著著美好的理想和願望,存滿虛幻的夢想。光陰如梭,一次偶然邂逅,使他的思想有了更新的“昇華”,在一個溫馨的酒吧裡,他遇見兒時的夥伴傻妞兒,當傻妞兒軟綿綿的小手,塞在他那粗大的雙手裡的一剎那,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男子漢矮小了很多。因為站在自己面前的傻妞兒,已經不是那個留著小辮子的野姑娘了,而是神采奕奕又充滿青春活力的城市女孩了。當傻妞兒談到她如何到這個城市就讀,成績是多麼優良,如何當上學生會主席,又如何受到市長的親切接見時,他已經無地自容了。傻妞兒悄悄告訴他,那個市長叫苟育德,權勢很重,就是愛色。霍司業記住了,心裡很酸。此時,如果是別的男同學,看到的是傻妞兒靚麗的容貌和*的氣息,品嚐的是姣好臉頰後面的無限柔情。霍司業不同,儘管他在這樣的美女面前,渾身也有些顫抖,但他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卻從傻妞兒的身上悟到得是另一種改變人生軌跡的階梯。從此,“出人頭地”的思想,像一顆蓄勢待發的種子,在霍司業的心裡紮了根,原有的理想和抱負只是一種“激情的演說”。從此,玫瑰的花朵也向他伸出愛情的臂膀,而他擁抱的不是傻妞兒帶著體香的肉體,而是一種非凡女人的精彩和傻妞兒那寫著燦爛和閃光的思想。
太陽落山了。西邊最後一抹餘暉也沒有了。母親把又一次熱好的飯菜端上來,拽了拽前襟,坐在炕沿的邊上。秘書把前後的院子都打掃乾淨,水甕也滿了,陪著母親聊著家常。村裡的老支書已經來過幾次,幹部們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新鄉長哪裡去了。鄉里來過幾次電話,說讓鄉長明天到縣上開重要會議。鄉里還有一些瑣事等著鄉長的指示和安排。
霍司業終於踏進大宅的門檻。母親拉著了大燈,院子裡也亮起來了。霍司業走進堂屋,母親的淚水已經滿面了。他握住母親的手,攙扶著母親到了裡屋。母親沒有說什麼,給兒子和秘書斟滿酒,然後,又斟滿一杯,恭敬地放在霍司業的爹的靈前。,嘴裡磨嘰了幾句,霍司業和秘書都沒有聽清楚。母親一定不會說,兒子已經繼承了你的衣缽,承繼了你的舊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