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呼吸都變得不穩。
畢竟若真是那人……那可是連元武皇帝都很忌憚的一名修行者。
“您是……方侯府方繡幕大人?”
沒有敢絲毫的停留,他對著這名身上閃耀著奇異輝光的男子躬身行禮,問道。
“我是方繡幕。”
這名男子沒有否認,只是又輕淡道:“但是現在長陵還有方侯府麼?”
這名刑司供奉不敢回答,也無法回答,因為在之前的確切傳言裡,方侯府的老侯爺已經率部在陽山郡戰死,而方餉也已死……方繡幕又早已拒絕聖意離開長陵,那現在長陵還能有方侯府麼?
方繡幕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此時處在一種很奇特的境界之中,身體已經潔淨到了極點,然而就像是代表著他此時的情緒一般,他依舊不自覺的拂了拂衣衫,然後不再說話,開始動步離開。
這對於這裡而言,已經是很好的結局。
但是這名刑司供奉此時的情緒波動太過厲害,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像您這樣的人物,怎麼會呆在這裡?”
第七十九章 清淨與殺
這名供奉只是五境巔峰的修行者,在修行者的世界裡,他和方繡幕這樣的存在隔著地與天的距離。若是在平時,哪怕換了任何一名尋常的七境宗師,都恐怕不會停下腳步和他這樣的人廢話。
然而此時的方繡幕處在一種奇妙的契機之中,他首先要理順的是自己的心緒。
所以他停下了腳步,甚至轉過了身體,看著這名太過震驚和不解的刑司供奉,說道:“世上所有人,包括元武和那人在內,都覺得我的修行天賦比我哥強,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這名刑司供奉壓抑著心頭的震驚與惶恐,看著身上有淡淡的寶石光澤流轉的方繡幕,更加不解。
方繡幕的修行天賦世所周知,就連當年的那人據說都特意到過方府,並認為方繡幕的成就將遠超方餉等人。
方繡幕在長陵很多年都未曾出過手,幾乎沒有和人交手的戰績,但絕大多數修行者見過方繡幕之後,便都是心中折服,所以這些年方繡幕即便隱居修行,都是聲名更隆。
方繡幕是那一代年歲接近的修行者之中天賦最佳者,這幾乎是所有人認定的事情,然而他現在自己卻是這麼說,難道元武和那個人都會看錯麼?
“我哥顯得不如我,是因為他將所有事情都做了,而我只需要考慮修行的事情,所以在過往的很多年裡,他做了很多事情,而我卻只是個只懂修行的痴者。”
方繡幕想著這些年來很多的片段,心裡有些感傷,“我最不如我哥的地方,就是我不夠了解他,但是他比我自己還了解我。”
“我修的是清淨自然經,修的是清淨自然的心境,在過往的潛修裡,我養了一池魚,便是要看那一池錦鯉在侷限的清淨天地裡的歡快愉悅之意。在鹿山會盟之前,我便有了破境的契機。只是我哥早就告訴我,我還差一點東西。”
“我離開長陵隨波逐流到海而回,又在此處停留許久,也總是覺得欠缺一些東西,直至今日聽到我哥的死訊,我才明白我欠缺的是什麼。”
“清淨無為,太過清心寡慾,雖合我所修功法的心境,但魚躍龍門,卻是要一種奮爭激死之心。我不爭不殺,又如何能有那種一躍出水,離開那片侷限天地,魚化龍的心境?”
“我欠缺的便是這殺意。”
“我哥太過了解我,便是要以自己的死,來給我帶來這樣的契機。”
聽著方繡幕的這些話語,這名刑司供奉心中漸漸清晰,但是他還是有些忍不住,問道:“那您為什麼要屈居在這裡,每天從事這樣繁重的勞動?”
“既然太過清淨不成,那便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平常人的世界裡或許有我欠缺的東西,我的心境在多年的修行裡變成一攤靜水,所幸這名酷吏做的很好,他的所為令我越來越不快,終究激起了我的殺心。”
方繡幕看了一眼這名刑司供奉,接著說道:“而且這裡距離長陵雖然不近,但也並不算太過遙遠。”
刑司供奉沉默無言。
傳聞裡這名只知潛心修行的痴者已經踏浪出海,脫離這塵世間,遠遊海外仙山,然而實則一直留在這塵世間,並未徹底走遠。
他的修為太低,無法揣度此時方繡幕的境界,但是看著縈繞方繡幕的淡淡寶光,他卻知道方繡幕這一去,這是真正的潛龍出淵,對於大秦王朝而言,便是又多了一名強大可怖的敵人。
“您……您準備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