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微微一怔,她聽聞秀姬提起這位兄長,早年隨郎中出外跑江湖,估計會是位練家子。只是眼前的男子估計剛及弱冠,膚色白皙倒像是養在府裡的貴家公子,舉手投足間都透出幾絲風度。“再保下去也毫無意義,胎兒的脈搏很弱,很有可能會是個死胎。如若生下死胎,對身體傷害極大。恆姬還年輕,身子調養個一兩年還會再有的。”斐遇對於她猛然掀開簾幕似乎有些驚詫,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語調依然波瀾不興。他不慌不忙地對上阿九的眼眸,眸子深沉,目光裡透著一絲惋惜。阿九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渾身發疼,彷彿五臟六腑都被擠壓著變形。她怔怔地看著眼前平靜的青衣男子,喉嚨發乾,張開嘴唇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死胎?死胎是十分不吉利的,多數後院女人有孕,要麼是一屍兩命,要麼是出血小產。這兩樣她都設想到了,只是沒料到自己千防萬防,好容易保了五個月。最後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不用別人來還害她,肚子裡的孩子早已註定了不是活的。“下官開了三副方子,這副是用來小產的,中間這副是用來調養小產後的身子。若是恆姬堅持保胎,最後這一副就是用來硬保的,比先前下官開得方子,藥性猛烈多了,服用的時候要時刻注意。”斐遇也不等她開口,就將手中的方子一張張擺好放在小桌邊。“有勞了。”過了很久,阿九才有氣無力地開口。她重新又撩開簾幕將自己遮住,聲音裡已經帶著一絲顫抖。剛剛遮擋住自己的身體,她的眼淚就一下子順著臉頰流了出來。鼻子發酸,捂住紅唇不讓自己出聲,淚水滑進嘴裡,苦澀的味道一下子在舌尖蔓延。“下官不宜久留,告辭。”斐遇對著簾幕後的女子微微拱了拱手,就轉身離開了。屋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幾個丫頭連大氣都不敢出。好容易鎮定下來,阿九連忙讓玉葉替她洗臉梳妝。對著銅鏡,她看到自己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眶,心裡又是一陣抽痛。王爺進來的時候,阿九恰好梳妝結束,細膩的珍珠粉遮去了眼角的紅腫。只是她的精神看起來有些不好。“太醫怎麼說?”他大跨著步子走進來,頭一句就是問了這個。阿九強撐著精神笑了笑,甩了甩手上的長袖,示意無事。“那怎麼臉色不大好?可是哪裡不舒服?”王爺俯□靠在她的肩膀上,透過銅鏡仔細地觀察著她略帶蒼白的面色。阿九收斂起臉上衰敗的神色,扯著嘴角露出恬淡的笑容。“哪有的事兒,可能是有些乏了。最近小傢伙在肚子裡動得可熱鬧了,這會兒估計睡了好容易消停了會兒。”阿九強撐著笑臉,仰起頭加大嘴角的笑意。語氣裡也是透著一絲寵溺和溫柔。王爺十分自然地將手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慢慢地摩挲。掌心裡溫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羅裙,緩緩地傳了過來。“小傢伙,如果再折騰,等你出來了,爹爹可是要打屁股的。”他的嗓音裡也夾雜著十足的溫柔,滿臉都帶著笑意。目光柔和地投射到女子的小腹上,似乎在守護著摯愛的珍寶一般。阿九眼眶一熱,連忙仰起頭阻止眼淚掉下來。幸好王爺低著頭,否則一定會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王爺那專注的目光,卻像一把刀子一般,讓她不由得打著顫。強撐住自己的身子,集中精神又和王爺說了幾句,這才讓人送王爺出去。男人身穿華服的背影,剛剛消失在眼前,阿九就已經頹然地摔回了床上。“主子,你沒事兒吧?”紅鯉大著膽子,走上前來輕聲問了一句。阿九閉著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只是顫抖的雙手卻是冰冷一片。“把那小產後調養身子的方子收好了,其餘的兩副都燒掉。”阿九隨手指著小桌上的三副藥方,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主子,這胎您保還是不保?”紅鯉明顯遲疑了一下,她害怕阿九弄錯了,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哪有這樣留方子的,保胎的和打胎的方子都燒了。“燒了就是,保不保都用不著藥了。”阿九揮了揮手,不願意多糾纏著這個話題。只要一想到那三副方子,她就覺得渾身都難受。心裡更是像戳著一把匕首,疼痛到讓她幾乎昏厥。傍晚時分,秀姬來了趟芙蓉院。阿九已經不是那麼崩潰了,恢復了些精神。兩人在屋裡又是談了好久,秀姬才滿臉凝重地離開。“你們這些好吃懶做的,整日跑去雅意居做什麼?難不成我這院子還容不下你們了?”趙姬呵斥的聲音極大,遠遠地就能被人聽見,一聽便知她心情極度不好。秀姬站在門外,聽到趙姬氣急敗壞的呵斥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抬手攏了攏髮髻,又仔細地檢查了渾身上下的服飾,這才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哎喲,趙姐姐這是怎麼了?訓斥奴才也不曉得關上門,好在是被妹妹我瞧見了。若是被王爺瞧去了,可不得十天半月不敢來你的院子!”秀姬臉上的笑意挑釁味十足,揮了揮手上的絹帕,好整以暇地看向趙姬。趙姬正掐著腰,十分沒有形象地指著跪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