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照舊一邊嚷嚷著要做昏君,一邊按著時辰起了身,換上龍袍,裝模作樣的上朝去。
直至巳時中,慕容紫悠轉醒來,內殿裡宮人們圍著她一頓忙活,罷了,東華殿裡便來了一個能為她解憂的人。
……
近來懷琰在宮裡住得尤為不痛快。
這不行,那也不行,此地不能去,那處更不能亂闖,他天性好動,快被悶出毛病。
話癆的習慣更不消說,素日裡連喘氣大聲些都成了沒規矩,還專門有個生得尖嘴猴腮的宮人跟在他身後挑他的錯兒。
於是他哪裡還敢多說什麼,憋得整個人都要抑鬱寡歡了,委實要命。
最悲慘的是,師傅早已決心留下來,一面教孖興習武,一面照顧小師姐,待到她完全恢復才有可能離開。
是‘有可能’離開,不是‘一定’!
淚了千尺!
身為師傅的小尾巴,懷琰再不喜皇宮,也只能佯作‘安分守己’,將委屈往肚子裡吞。
這個早晨,入了東華殿,見到慕容紫,他像是開了閘的洪流,藉以為小師姐討要解藥的名義,鄭重的同皇貴妃進行商榷。
滔滔不絕將近一個時辰……
末了。
慕容紫將他要表達的意思心領神會,抓著重點道,“故而,蕭太后關心賢妃的身子,所以使了你來問我,何時能把鬼醫請進宮為賢妃醫治,對嗎?”
懷琰盤腿坐於她正對面的地磚上,直覺麻煩的蹙起眉,凜然道,“你這個女人問那麼多做什麼?當初在丁家村,親自說服藍翎老妖婆,不就是為了讓她治好我小師姐,好解除你的後顧之憂麼?既然人在這裡,不要婆婆媽媽了!你讓老妖婆來給小師姐解毒,我保證,小師姐一好,我就是連誆帶騙,也把師傅說動離開此地,宮裡少了個不喜你的人,你活得也要輕鬆些。”
慕容紫頻頻側目,“那我要不要謝謝你啊?”
他說少了一個,不是兩個,由此可證,他是喜歡自己的咯?
懷琰渾然不查她嬉笑打趣的臉色,“謝我就不必了,我們爽快點,將這件事漂漂亮亮的辦完,從此天涯好相逢!”
說到最後,他微頓,臉容忽的沉痛起來,惹得站在一旁的溟影出言相問,“這是怎麼了?”
他緊握拳頭,倏的在胸前狠狠一揮,憤慨——
“再在這個鬼地方住下去,我快含恨而終了!”
聽了這話,端坐榻上慕容紫,差點沒將剛剛送進口中那一勺藥膳粥盡數噴出。
溟影冷麵上微有起伏,沉默的轉了身,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慕容紫詫異,“有沒有這樣艱難?”
懷琰轉動腦袋,把身處的偏殿環視了周,眼角露出不屑,“小爺我是要闖蕩廣闊天下的人,豈會安於區區一座皇宮?”
慕容紫煞有其事的點頭附和他,“如此,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讓蕭太后親自來與我說吧。”
懷琰被她一噎,瞪大了眼睛,“你這個女人,誠心為難我麼?”
慕容紫故意學了他的口舌,笑著反問,“我這個女人,豈會為難你這樣大好的少年?”
莫說她不給臉,楚蕭離早就有言在先,不介意她拿著鬼醫當令箭,好好的同蕭太后講條件。
左思右想,她覺得確實是那麼回事兒。
看了眼坐在地上撇推擰眉毛的懷琰,她心平氣和道,“我知道你關心你的小師姐,可是你入宮這麼久,也該曉得兩宮太后想要借我將寧玉華從後座上拉下來,再以此為由,從中揪我的錯處,把我置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懷琰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早在許久以前,他就為慕容紫主動回這龍潭虎穴而暗自憂心過。
自然,慕容紫從來不是省油的燈。
否則也無需他今日跑這一趟了。
未有笑容,他肅然的眨眨眼,問她道,“你到底做了怎樣的打算?”
“很簡單。”慕容紫回答得十分乾脆,“兩宮想看我和寧玉華鷸蚌相爭,我卻想借此引關、蕭二人相互爭鬥,反正她們是幾十年的仇人,總不會容對方好活。眼下關家失了勢,蕭太后又是九郎的生母,實則勝負已定。”
“你想要蕭氏幫你對付寧玉華?”
懷琰猜測,純邪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得飛快,“這倒也不是不可,那寧玉華不是什麼好人,就算你視她不見,她也會將你當作眼中釘。”
轉而,他神色裡多出複雜的顧慮,為難道,“可是,她有了身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