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上,寧玉華也端出從容,打起精神擠出一笑,“這麼冷的天,妹妹特地出來迎接本宮,實在有心。”
慕容紫未語,落轎後,兀自上前親自相扶。
寧玉華不拒絕,欣欣然的將手遞給她。
便在這會兒,兩人眸光交織,生出相同的感觸:大概,關氏和蕭氏一路也是這樣過來的。
想到她們鬥了一輩子,至今仍無結果,一旦思緒悠悠轉轉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慕容紫只嘆帝王寵太奢侈,她得了,是她的萬幸。
之餘寧玉華,她根本不屑,至高無上的權利才是她的嚮往。
無情深宮,言何情愛?
面和心不合的二人比肩同行,互相提防,互相揣測。
然,對於寧玉華來說,這些都不如兩宮的心思難猜。
早在來的路上,她就已然滿面愁雲,難消難解。
關氏對她早有所示,要她主動對付慕容紫,與其爭得頭破血流。
那麼,蕭氏呢?
按理說蕭氏屬意的人是賢妃洛懷歆,那麼在這點上應同死對頭不謀而合,故而梅宴說是為了專誠給她和慕容紫製造矛盾才設都不未過。
但同時,寧玉華也思慮到楚蕭離。
蕭氏與楚蕭離的關係並不好,如若做了傷害兒子心愛之人的事,母子的間隙隔閡定然更深。
挑撥離間的事,蕭氏不做,關氏也會不遺餘力。
如此一來,她先前料想設梅宴的用意就不成立。
可是隻消她移眸向身旁看去,分明能感覺到豔若桃花的慕容紫來得不善,彷彿很是胸有成竹,能夠一鼓作氣將她從後位上拉下來似的。
可能麼?!
寧玉華輕慢的冷哼了聲,渾不以為然。
肩並肩,手挽手的走在一起,慕容紫自是將這不屑的冷哼聽得清晰。
唉,哪兒有心思跟她計較這些個?
皇后娘娘坐上軟轎那刻起,就成了刀俎魚肉,有沒有命走出這片梅林還另當別論。
起初,慕容紫還擔心她察覺自己身上若有似無的異香,可隨著彼此間的步子邁得越發悠然自得,見寧玉華毫無防備,相握的那隻手死死將她拽住,誰先退縮就是誰輸。
卯足勁賭這一口氣。
忽然覺得這人兒是有些孩子氣,逞強!
或許宮裡的爭鬥,在宮牆外的百姓眼中,都是無謂的吧。
……
入了林子中央,眾人見到皇后與皇貴妃以著‘親密無間’的姿態出現時,眼光中的異樣色彩全都綻放開了。
蕭氏滿意的審度此情此景,微微挑起的杏眸裡染了耐人尋味的笑。
她在等待,接下來的一場好戲。
……
午後的宮宴除了設在林中,有白雪,有寒梅,與過往的相比,其實並無太大區別。
人心輾轉,以笑容做掩飾。
看你我虛與委蛇,誰演得更真。
詭謫的風波無形中暗自湧動,擴散……
比嚴寒裡肆虐的疾風更加傷人,比沙場上萬箭齊發更加致命。
便是在眾人都以為這平平無奇、甚至可謂‘無趣’的梅宴將要就此了結時,正與位上大放異彩,端出皇后風範,豔壓群芳的寧玉華,忽然變了臉色。
隨即,她折了娥眉,痛苦的神態在臉上一點一滴的綻放,掩都掩飾不住,再無暇與哪個攀談。
“痛,好痛……”
她失聲低吟,語調輕得連坐在身旁的人都無法聽清。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無助的向四周尋望,像是在找尋這無法忍受的劇痛的來源。
她知道,一定是有原因的。
罪魁禍首就在這裡!
剎那!
虛弱的目光與遠處的慕容紫的對上,寧玉華髮現,她早就在望著自己,用同情到近乎關切的眼色。
這算什麼?
志在必得的算計?!
還是臨了都不忘假裝的虛偽反映,早就練就得爐火純青?
身旁,林妙音未曾察覺寧玉華的變化,貪嘴的將筷子伸向遠處的點心,放到眼前認真的看看了看,遂,又想了想,而後自作主張的將那塊點心放進她的盤子裡,道,“皇后娘娘,你坐了這樣久都沒有吃東西,嚐嚐這塊蓮子糕吧,祝你生個白……”
話到一半,忽見寧玉華倏的起身!
她單手護著小腹,另一隻手猛地拍亂了面前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