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不已,無處可逃的恐慌感開始在四肢百骸蔓延。
憑被他聽到自己向宮婢的問話,再憑他那不留情的一語,她的秘密,被發現了……
沉默了片刻。
寧玉華壯起膽子往屏風外張望看去——
楚蕭離正閒適的坐著,一手自若的放在身旁的小案上,頭顱微抬,儀態尊貴,雖看不清他的臉貌,她卻自行想象出了他此時的神態裡,必定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
尤是那抹被她想象出來的神情,令她再度不寒而慄。
寧玉華這才發現,對這個男人,竟懼怕到了如斯地步。
稍適,她強打精神,向著外面儘量鎮定道,“皇上屈尊前來,臣妾有失遠迎,還請皇上恕罪。”
不管怎麼說,無論他聽到了什麼,更或許早在這之前就洞悉了什麼,眼下她已經沒了腹中的孩兒,此事是如何都沒法再追究的。
楚蕭離壓根沒想與她計較這些。
這個女人由始至終都未真正入他的眼,她與誰行過苟且之事,全不重要。
故而,他只問,“今日的梅宴,皇后可曾想通透了?”
寧玉華又是一驚,虛弱的身子都僵得抖了下,不安的眸忽閃著,顧不上回答,反而急急忙忙的去揣測他問此話的意圖。
覺出她的顧慮,楚蕭離溫和的笑了笑,連話語裡都含著溫煦的暖色,“皇后不必驚慌,朕暫且沒有想要與你追究從前那些事的打算。”
那些事?
哪些事?!!
寧玉華想問,半開的唇齒驀然緊閉,疑惑被她硬生生的重新咽回肚子裡,轉而,她強擠出笑容,順從楚蕭離的心思,道,“梅宴是兩宮的相爭,臣妾與皇貴妃不過是在無意中搭上了一把手而已。”
御書房的事情她聽說了。
夏嬤嬤是替關氏死的,至於宋桓……
她一時還參不透,但這兩個奴才在宮裡亦有分量,加上現下入了夜,宮中又恢復虛偽的平靜,便是表示此事暫且作罷。
楚蕭離勾唇,“看來皇后在楚宮的這些日子,領悟頗深,那麼,你不妨猜上一猜,朕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還能是為什麼事?
寧玉華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映。
他來,並沒有追究她肚子裡孩子到底是誰的骨肉,說到關懷?那更不可能!
兩宮相爭與她無關,如今她手中唯一的資本——只有那一件!
鬆了一口氣,她調整姿態往後倚靠,再開口,語調裡自變化得魅惑詭謫,“皇上想知道皇貴妃的事?”
楚蕭離冷然反問,“你知道多少?”
她笑,蒼白的臉容言何嫣然?
怎樣都是令人生厭的。
可是她的回答沒有讓楚蕭離失望,她肯定道,“定然不會讓皇上失望。”
“很好。”楚蕭離波瀾不驚,心下卻是輕鬆少許。
蕭晴子隨寧玉華來到大楚,由是她知道的事,寧玉華興許也知道。
他猜對了。
不曾廢話,楚蕭離直徑要求道,“說來與朕聽。”
“那可不行。”寧玉華語色狡黠。
她剛剛流產,身子骨實在發虛,稍稍移動都是頭暈目眩。
若非如此,她早都親自走出去,好好看一看,楚蕭離到底是帶上怎樣的表情,來立政殿與她做要求。
“皇上,沒有告訴過你,有求於人,不該是這樣的語氣態度麼?”
音落,殿中響起男子輕快的笑聲,兀自透著絲絲柔情和風流。
楚蕭離轉首來,深邃的眉眼銳利的穿過屏風,看向床榻上只剩下半條命的人,淡語道,“你告訴朕,朕需要用何種態度來對一個……不貞的皇后?”
不貞?
她是不貞!
話都說開了,寧玉華不再害怕,她大膽問,“我不說又如何?對我以性命相挾?你認為我還會怕?還會在乎?!”
連敷衍的回答都沒有,楚蕭離從容起身,卓雅的整理了下衣袍,只道,“好好養著吧,何時想說了,再談不遲。”
她在乎與否,同他沒有關係。
皇宮是座囚籠,他可以將任何人囚禁在這裡。
那些秘密,她不說,便只能被深埋於此。
“皇上留步!”寧玉華急聲叫住他。
欣長的身影停頓在遠處,背對著她,永遠都不會有眷戀的轉身。
他停下來,只為她所知曉的有關慕容紫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