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領證的事情估計得往後拖拖。旅部要求提前半年打戀*報告……你說我們上哪兒提前半年戀*去?”許承聿說,話音裡滿是笑意,好像在跟展顏講笑話似的。
展顏攥著那幾張紙巾的手一下就鬆了,她轉身靠著櫥櫃,舔了舔因為剛才那片刻心驚而有點乾燥的嘴唇,然後說:“那我們可以……”
“上頭說咱們的結婚報告先壓半年,半年之後再批下來,你肯不肯等?”沒等展顏把那句話說完,許承聿就又打斷了她。不知道是因為展顏聲音太小,所以他沒聽見展顏在說話,還是因為他知道展顏那句話後面半截是“先談半年戀*”,而故意不給她說出來的機會。
展顏忽然就又覺得很挫敗,嘟囔了一句:“不肯等又能怎麼樣……”
……反正這輩子都讓你吃得死死的了。
許承聿並沒察覺到展顏語氣裡那份無奈,又說:“戶口的事情大概也得拖一下了,雖然有後門走但也還是別做得太過分,你說是不是?”
展顏很不願意聽見許承聿跟她提戶口的事情,好像她就是衝著戶口去的一樣。而且戶口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意義了,她現在一文不名,就算是有了戶口也沒法在A市買房。有了A市戶口,她也僅僅是不用每年去一次派出所給暫住證延期。
所以這一次她決定為自己辯白一下:“其實我可以不要戶口,你跟我結婚就好了……”
展顏一句“我喜歡你”又被許承聿不合時宜地給生生阻斷在嗓子裡,他仍然是那副開玩笑的語調:“你要跟我要錢我可給不起,我就一窮當兵的。”
展顏氣得牙癢癢,往茶水間更裡面挪了兩步,衝著手機就吼了一句:“我發覺你這個人很能曲解我的意思啊!”
許承聿並沒有正面回應她,而是說:“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半年時間我們可以相互多瞭解一點兒,要是發覺不合適,還有補救的餘地。畢竟結了婚是要過一輩子的,誰也不想婚姻狀況那欄上被打上個離異。”
“嗯。”展顏聽著許承聿叨叨了那麼多,抿著嘴唇點了點頭,儘管許承聿也看不見她這副贊同的模樣。
許承聿說的的確是有道理的,他們做決定的時候很草率,都是被各自的生活給逼急了。這樣匆匆忙忙定下來的婚事,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比家裡安排的更加不合適。只不過是展顏自己固執地認為她跟許承聿不可能不合適——只要她喜歡他,她就可以去適應一切的不合適,把不合適也變成合適。
“那要沒什麼事兒我就先掛了……我還上班呢……”展顏又從裡面挪出來,端著杯子喝了口水。
許承聿問:“昨兒才把我們送走,今天就又上團了?這麼連軸轉你不累?”
“沒有,”被他這麼一問,展顏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我坐班的,不帶團也要到旅行社來。對了,我往後大概會帶出境團……國際漫遊挺貴的……所以我要是掛你電話……你別生氣……”
越往後說展顏的聲音就越小,到後面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許承聿卻又笑了,然後說:“我應該也沒那麼多時間打電話給你,這點還希望你多理解……總之咱們倆都得互相理解。那你忙你的去吧,自己多注意身體。”
“你也是,那……拜拜。”展顏自覺今天跟許承聿打這通電話下來,整個人都溫柔了不少。想到以前被朱萌說她這輩子淑女不了,展顏就有點晃神,她越發肯定一點,不是她淑女不了,而是她沒遇上那個能讓她淑女的人。
許承聿是站在旅部辦公樓外面跟展顏打的電話,防空旅大院設在F市高新區中心地帶,而導彈一營和雷達營一塊兒駐紮在高新區邊緣的山上。以前除了過來開會之類的,一年到頭他也很難下一次山——前二十二年在A市看慣了大都市的車水馬龍,換個新鮮口味其實也能適應。
來之前他問過已經結婚的表哥,說是打了結婚報告領了函調錶格填好蓋了章交回來就行,所以他就直接過來了。然而這裡畢竟是F市不是A市,兩邊的制度也稍微有些差別,臨到他遞了表過去,政治部的首長才說按照規定結婚報告之前還應該至少提前半年打結婚報告。
許承聿白跑一趟,給展顏掛了電話過去說明了情況,就準備出門坐了公交回山上去。辦私事不派車在他們這兒貫徹得很好,所幸F市政府和公交公司為他們和隔壁的航空所開了一條公交線路。
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許副營長!”
回頭一看,是宣傳科的王蒙,手裡揮著個牛皮紙袋子從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