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也忍不住精神一振,含笑接過了茶盞。微微一聞,然後再品嚐一口,咂著嘴沉吟:“福建雷殛大紅袍?雨後的新茶?兩三年前福建巡撫不就是說那顆雷殛大紅袍茶樹死了,再也沒法兒貢這茶葉,你怎麼能有?嘗這味道,卻是新茶啊………”
秀寧抿嘴一笑:“就是當初六爺爺喝剩下來的大紅袍。點茶的時候兒加了點香片熬的湯,也騙倒您了,不過這也是最後一點兒了,大人要是還要,我可沒啦。”
李鴻章一笑:“旗人女子靈慧,都鍾在你身上,恭王爺暮年得你陪伴。當真好福氣!”
他眼神有點蒼涼,輕輕放下了茶盞,一直侍立在秀寧身後的那對小雙胞胎悄悄的過來收拾,兩年過去,這對小雙胞胎已經出落得風情萬種,偏偏眼神卻還是清亮天真。如此人物,當真天下找不出第二對出來。
李鴻章卻像是才看見她們一般,啊了一聲笑道:“這就是徐一凡看中的那對瑤池玉人?他眼光當真不錯!”
聽見李鴻章誇她們。雙胞胎小羅莉臉頰染暈,嘟著嘴低頭收拾東西。
“徐一凡徐一凡,這兩年聽這個名字都聽煩了……我們又不是他的!”兩個小丫頭聲音低低的在那裡發牢騷,偏偏說話語氣音量速度都是一模一樣,真分不出是誰在說話。李鴻章就像看到了自己撒嬌的小孫女,哈哈大笑了起來:“現在這可是海東徐帥啊!你們可別瞧不起他!國朝二百幾十年,也只出了這麼一個人物。我李鴻章是遠遠不及!”
秀寧淡淡一笑:“……海東徐帥,現在也不是因你李大人一言,而在火上烤著麼?李大人一力主持。說服太后,再度歸政皇上哥哥。天下人心已定,而徐一凡已經給架到了最高處。下面他不管向哪裡邁步,都難逃從高處跌下……他已經不是在朝鮮,可以飛揚跋扈,為所欲為。如果還這樣下去,天下只怕也容不得他了吧……”
李鴻章一笑,轉過頭去,似乎不想接這個話題。秀寧卻正容起身斂衽行禮:“要不是當初李大人展布這一切,我也沒有向老佛爺進言的機會。更感謝李大人以有功之身。卻毅然承擔所有罪過。將朝廷一切佈置不當都攬了過去,讓皇上哥哥可以拋開議和的罪過兒。李大人,咱們大清對不住您!”
李鴻章伸手止住了秀寧的話:“不光是我,老翁也幫我分了一半罪名兒!秀格格,我說句實話,不是我樂意不當官兒,不是我樂意當替死鬼。可是仗算是我打敗的,要是換了天下,我李鴻章更是天下皆曰可殺!尚書五範,最後一條是終考命,這一終,我還得終在愛新覺羅家手裡。過了幾年,風頭過了,愛新覺羅還能還我的榮華富貴!換了徐一凡,他能麼?收拾了我李鴻章,正是給天下人交代最好的法子,不如現在我自己急流勇退!大清在,我李鴻章還能有個下場,你想想,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秀寧靜靜的看著李鴻章,輕輕發問:“李大人,真的不是你自己心灰意冷了?”
李鴻章苦笑,指著自己腦袋:“我要能想明白,也不至於走到今天了!”他語調有點蒼涼起來:“書裡讀到的法子,幾百年,幾千年來用過的手段,我全用了,試了。換個時候兒,也許我李鴻章是可以流傳後世幾千年的名臣,可是偏偏運氣壞,碰上幾千年未有的大變局!我跌跌撞撞的應付了幾十年,實在是累了怕了,乾脆眼睛一閉退下來吧,最後了,能幫著朝廷,幫著皇上一把,我是無怨無悔,秀格格,你犯不著謝我,倒是該勸勸現在當道諸公,再不醒醒,找條新路,大家全玩兒完!恐怕還沒我李鴻章這個下場!”
“那徐一凡呢?他難道有法子?大人怎麼看他?”秀寧聲音很輕,但是追問卻是又急又快。提到徐一凡這個名字,她臉上也退去了嫻雅自若的表情。
李鴻章一笑:“我怎麼瞧他?這個北京城,只怕是有志一同,大家都等著他摔下來,從現在開始,他不能犯錯兒,不然就大把機會整他。大家的心思我都明白,當初我丟他去朝鮮,不也是這個意思?就等著他犯錯兒,然後把他一掐巴,他就完了……可是現在,你瞧見了,他什麼樣兒,我什麼樣秀寧容色嚴肅,聲音輕得彷彿在自語一般:”難道他真的是大清的亂臣賊子,是大清的曹操?換了他,能拿這個局勢有法子麼?“
李鴻章不勝疲倦地靠在了椅子上,喃喃而語:“他到底是怎麼個亂臣賊子。是怎麼個曹操,我反正是不用和他打交道了,不是我的事兒了……但是我瞧著……”
說到這裡,他卻收住了口,秀寧的目光轉過來,李鴻章卻淡淡一笑,換了一個話題:“至於說他能不能拿眼下這個局勢有法子……咱們用的是幾千年傳下來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