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公平哦。”直到他翩然地離開,很久,藍澈還呆呆地回不過神來。就在一個月前,閔德妃藍澈回家鄉前洲省親。閔妃出身前洲望族,父親曾官至御史中丞,在她入宮不久便英年早逝,唯剩寡母和幼妹在府。這一年初,妹妹遠聘西疆大都督之子,年底即將完婚;年中,又是其父的四十冥壽。皇帝格外恩准藍澈回家鄉前洲省親,讓她在妹妹遠嫁之前與家人做一次團聚,並參與父親的冥壽祭奠,以盡為人子女之孝。這一天,恰是七月中元,盂蘭盆節。前洲城裡家家戶戶都做好一個河燈,趕到流光河的岸邊,追祭祖先,超度亡靈。傳說,只要在這一天趁夜黑放下河燈,可以讓那些彷徨的亡魂借燈光的照引得路重生。有錢的人家,會僱上大船,駛到河中來放燈,趁機遊賞。以藍澈的身份,本不宜如此拋頭露面。但妹妹自那日清晨開始便不停慫恿,讓她親自為亡父祈福。想想,一入深宮,此生未必再能得到這樣的機會,而且,天黑夜深,又是自家僱了船,低調一些的話,想必沒人注意。猶豫再三,便答應了。為表誠意,她的河燈是親手製作的。用木板鐵絲加了五色紙,糊成一朵五彩光華的水中蓮。 當她們的船到達時,人群已黑壓壓地擠滿兩岸,幽深漆黑的河面上光華璀璨,到處都漂浮著精巧絕倫的各色河燈了。船駛到河心,藍澈與妹妹一同來到船舷,著侍女點燃各自的燈,默默祝禱一番,放入了水中。“河燈亮,河燈明,放河燈的人兒喜悲情,河燈一放三千里,妾身歲月祭天應,放河燈,放河燈,今日放了明日應……”有人在清唱著本地的小調,用的是仙呂宮的唱腔,清新綿邈。就在離她們家停船的不遠處,早泊著一艘裝點華麗的大船,歌聲便是自那裡傳來。都是城中官宦世家的子女,合起來包了一艘大船,甚至擺了酒席僱了歌女出來玩耍湊熱鬧的。水中漂浮著的美麗紙燈,好似通了靈性一般,跟著節奏輕微晃漾,燭影搖曳。漸行,漸遠,漸漂逝……觸景而傷,藍澈不由輕輕地也哼唱起來。她用的卻是惆悵中夾著雄壯的正宮調,唱著,便止不住地有些高亢起來。漸漸壓過了那清唱的歌女。惹得附近的人都向她張望,指指點點。更近一些的地方,泊著一艘瓜皮小舟,舟上的客人衣履鮮明,貴公子哥模樣。青年公子手持的也是一盞蓮花燈,點燃了正準備放入水中,被她的歌聲所吸引,竟呆望了半晌。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引人注目,藍澈戛然而止,雙頰通紅地匆匆退避入內艙。青年公子追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凝頓片刻,才蹲下身去,放了手中的花燈。花燈隨著水波而浮沉,他對逝去親人的孝敬之心和祈祝之情全都託付在那一星點的火光之中,也隨之而浮沉。藍澈避回艙中,並沒有馬上收回遊離在迷人夜景中的心,掀開窗簾,繼續觀望塵世的紛囂。妹妹依在她的身邊,玉指輕點,“看那瓜皮舟上的男子,多麼英挺貴氣,必定出身不凡呢。”湊近她的耳邊,“剛才,也正是他,看你看得最目不轉睛。”藍澈的臉微微地紅了,但還是忍不住多看那人幾眼。那是個錦衣華裳的青年公子,氣質高貴,燈影下的輪廓很剛毅。此時正緊盯著河面,眼中流露了幽沉的哀傷,隱隱的,似乎還蘊藏一股鋒利的恨意。“呀!那燈……”妹妹突然輕聲叫起。藍澈立刻看到,那青年公子的河燈沒漂出多遠,突然不明原因地不停打旋,竟而——沉沒了。燈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眼底湧現出深沉的痛楚與濃烈的失望。藍澈猜測他與所奠的亡人之間,必定存在著極其深厚的感情,驀然於心不忍,叫過一位侍女,向她吩咐了幾句。侍女領命,走到甲板上大聲朝對面道:“那位公子,我家夫人說了,放河燈時,人們的確是依據河燈的漂浮狀況,來判斷亡魂是否得救。如果河燈順利漂得很遠或靠岸,表示亡魂已經到達彼岸世界,位列天國仙班了;如果燈在水中打旋,則表示鬼魂已經感應到它,將它拖住了;如果燈在水中沉沒,則表示亡魂得到拯救,已經轉生投胎了。總之,一切都是良好的祝願。所以請公子不必著急。”青年公子聽完這番話,眉宇間的陰暗稍霽,向著她的船深施一禮,“多謝夫人開解!”聽他的口音,並非前洲本地人士,說的是一口官話,朗朗動聽。藍澈掀起了簾子,朝他點一點頭,微微一笑,轉頭便吩咐起錨回府。眼見她們要走,對方突然不顧貿然唐突,急切而大聲道:“在下狼天,京城人士,不知夫人貴姓,府上何處?”之前一切舉動皆已是極度出格,藍澈怎敢再搭他的話,甚至通名報姓?毅然下了簾子,不予理睬。直到中秋之夜才發現,那位僅有一面之緣的狼天公子,竟就是當朝大皇子——宇文浪天。“娘娘,二殿下求見。”壽春宮的宮階下,宇文潮玉一身藍衫,臨風而立。身邊跟了個小太監,懷抱一張古琴。“中秋的時候就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