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她發現戰陣中的其他的戰士都已經不知不覺地朝後退去,空曠的戰場上只剩下她和天雄這兩騎孤零零站在前列,面對著彷彿洪荒怪獸一般緩緩接近的亡靈英雄們所組成的錐形陣。
這些昔日的英雄們此時顯得格外從容不迫,似乎正策馬在春光明媚的郊野踏青,寒光逼人的兵刃漫不經心地掛在馬鞍之上。胯下亡靈座駕的步伐緩慢而悠閒,發出齊刷刷的輕柔踏地聲。這一陣又一陣鼓點般的踏地聲,彷彿死神的催命鑼鼓,殘酷地折磨著人們的神經,似乎要把人活生生凌遲處死。
冰冷的汗水從銀銳的額頭滲出,小溪般從她的面頰上滾滾流下,她感到天雄的緊握她的手掌浸滿了汗水,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了。她知道天雄也和她一樣到達了可以忍耐的極限,否則善良如他,絕不忍心讓自己分擔如此折磨人心的壓力。她感到一陣由衷的心痛,咬緊牙關,鼓起全身的勇氣,緊緊地回握住天雄的手掌。
「銀銳,永遠永遠不要離開我的左右。」一直緊緊閉著嘴唇的天雄,忽然用低沉的語氣顫聲說道。
銀銳想不到他在這個時候會說出這句話來,微微一愣,隨即輕聲地嗯了一聲。
天雄的臉上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緩緩將手中的斬馬刀高舉向空中。
看到他的動作,一直在緩步前進的死靈騎隊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腳步,靜靜等待著天雄下一個動作。而被死靈騎士所震懾得不住後退的聯軍騎兵們如夢初醒地催動著坐騎,緩緩壓上前線,恢復了和天雄並排站立的位置。
一片寂靜中,天雄催動戰馬,來到聯軍戰陣的前列,面對著所有眼睜睜望著他的聯軍戰士。
「聯軍的戰士們!」天雄的聲音高亢而激昂,彷彿對於面前的敵人沒有絲毫的畏懼,「這將是我們引以為豪的時刻。我們現在面對的,是一生中最強大的敵手。而我們仍然會高昂著頭顱,挺起胸膛,勇敢前進!如果我們註定戰死,那就讓我們選擇此時此刻!」
說完這句話,天雄策馬轉過身,面對著眼前的死靈戰陣,輕輕揮動了一下手中的戰刀,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為了天下大陸!」說完猛地一抖韁繩,他和銀銳的坐騎發出宏亮的嘶鳴聲,齊齊朝著面前的死靈殺陣狂奔而去。
整個沙場上仍然一片寂靜,只有他和銀銳兩匹坐騎馬蹄著地所發出的空洞的畢卜之聲。在他身後的戰士們似乎陷入了痴呆的狀態,沒有一個人催動戰馬,追隨主將的腳步。整個戰場上只有天雄和銀銳兩匹戰馬在孤零零地奔跑。
在遠處的觀天台上觀戰的各國特使們默默看著水晶魔球中顯示的天雄的身影高舉著手中的斬馬刀,彷彿飛蛾撲火一般衝向面前由天下大陸有史以來最傑出的英雄們所組成的戰陣,每一個人都感到一陣深沉的悲哀。
就在這時,一個仍然顯得稚嫩的童音忽然石破天驚響徹了整個山南原野:「為天下大陸!為了天雄!」一個年幼的少年高舉著一面雪白的旗幟率先縱馬衝出了陣列,緊緊追隨著天雄,朝著正前方勇敢地衝去。他的怒吼似乎在一瞬間點燃了所有戰士被天雄的話語所激昂振作起來的豪情,響徹天地的喊殺聲滿山遍野地響起,彷彿陣陣滾滾的春雷,為這死氣沉沉的大地帶來了春天的資訊,也讓每一個觀戰者感到一股沸騰的激情從心底升起,久久不能平息。
一萬匹戰馬,四萬枚鐵蹄,強猛而用力地擦踏著天骨山南的原野,泛起一層層遮天蔽日的塵浪,彷彿遮天蔽日的海潮,掀卷著雪白色的浪花,要將世間的一切席捲一空。每一個戰士的臉上都燃燒著揮之不去的豪情,他們的神情中再也看不到一絲膽怯的神色,反而洋溢著若有所盼的笑意,彷彿這些慷慨應戰的男兒們正要去趕赴一場瓜果豐盛的宴席。
「這才是一群真正的男人。」秀人國特使忍不住用力拍了拍座椅的扶手,輕聲說道,說完這句話她回過頭,鄙夷不屑地看了身後坐著的東北十四國首領,輕輕撇了撇嘴。她的眼神讓早已經狼狽不堪的十四國首領更加無地自容。
「嗚……好樣的聯軍,」地精商人輕輕鼓了鼓掌,低聲道,「沒有一個人是孬種,真正的戰士。」說完這番話,他摸了摸頭,朝著向他望來的浪遙吐了吐舌頭。
坐在浪遙旁邊的黑煞緊緊閉住嘴唇,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熱切地注視著衝在最前方的天雄,彷彿要將他的身影牢牢地印在自己的腦海深處。
海芙蓉小姐則輕輕低下頭,撅著嘴,默然不語,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沉浸在酒鄉之中的牛頭人族特使此時輕輕抬起了頭,飛快地掃了一眼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