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攢了這麼多打火機?
我想不出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講,打火機除了點菸還能有什麼別的用處。高老頭也挺好奇地看著被我翻來翻去的這些打火機,眼神裡滿是疑惑。當然,除此之外,我在收拾我哥的遺物時,沒再發現別的疑點。蔡小財的衣服很少,每個季節大概都只那麼兩三套,有的甚至還是高中就買的。他長個早,高中畢業前就基本定了型,那時的衣服只要不破大洞,也都還能穿。我把這些衣服疊好,裝進小包裡。帶過來的一個大包,用來裝書。
書就像蔡小財的命,我得幫他帶回去。大學四年的書,他都整整齊齊地碼在屬於自己的那格壁櫃裡。裝的時候我隨便翻了翻,竟然也看到有些書上寫有那句我所熟悉的話:小心走路,抬頭做人!
高老頭幫我提著大包,我自己拎著小包,走出蔡小財的寢室,下了樓。
“東西你們都收拾完了吧?!”隨女副書記一同來的那位老師問。
我點頭,然後抬頭,卻怎麼也盛不住了眼淚。門上那張陳舊的衛生值日表還在,我開學時留在上面的那行歪歪斜斜的字也還在:蔡小菜已返校,見字速聯絡。蔡小財再不會跟我聯絡了,他沒有手機,他到了另一個世界,撥不通我寢室的電話。其實我很想上頂樓,再看看我哥躺下的那個地方,那個躲不過任何風雨的空地。
我把頭高高仰起,望向此刻有微風經過的樓頂,視線裡似乎空空如也,然後雙眼模糊,然後一陣緊著一陣的眩暈。幻覺中,我再次看見了他,看見他一動不動地站樓頂,很靠邊的位置,目光直視,並不看我。風輕輕吹起他的衣角,吹起他略顯凌亂的頭髮,然後,我看見他小心翼翼地後退,然後,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高老頭,我看見我哥了。”
“小菜,你怎麼啦,你別說胡話。”
“我是真看見了,他剛才就站在樓頂。他的頭髮還像我過年回家時看見的那樣長,他穿的還是死的時候身上那件黑色的外套。”
“你別嚇我,小菜,你一定是太捨不得你哥了。”
我有些恍惚,甚至開始覺得提不動手裡那個很輕的小包。我面向我哥的寢室站著,許久才轉身,很慢地轉身。
從那扇鐵門經過的時候,我手裡提的袋子碰到了門沿。那包在我看來像個迷一樣的打火機,放在最上面,與鐵門相碰,發出一種異樣的聲音。在我哥寢室收拾的時候,高老頭其實勸過我,要我把這些沒有的打火機扔掉,可是我不肯,不止是因為他是我哥的東西我才帶走,冥冥中我感覺這些打火機背後隱藏著什麼秘密。
出了鐵門後,我就一直走在那位女副書記身邊,我開始小心地問一些關於我哥們生前事。
“老師您好,我哥以前有個女朋友,好像是叫白玲玲,你知道嗎?”
“知道。就是藝術系那個吧,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我們找過她,後來公安局的也去問過情況。你哥跟她談過差不多一年,兩個相處還蠻好。”
小財的死(2 )
“他們為什麼分手你知道嗎?”
“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哪個也說不清了。不過一些學生反映,後來是你哥提出跟她分的手,兩個也沒吵沒鬧的,這應該不是你哥自殺的原因。”
“哦,是嗎?你們找人瞭解了?”
“找了,找了不少學生談話,情況都差不多。”
“那我哥他”
“唉,可惜了一個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愛說話。”
“是的,我哥是不太愛說話。”
“系裡都挺器重他的,以前想他做學生會主席,我找他談話,他說他沒這個能耐,我做了一圈思想工作下來,他拒絕不了了,就改口說自己不喜歡拋頭露面。其實要是不出什麼問題的話,他當一年學生會主席,畢業留校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能告訴我怎麼找到白玲玲嗎?”
“你找她?你們過藝術系女生宿舍那邊問問看,他們系裡實習上學期就安排了,如果沒出去找工作,她應該還在學校。”
我拉著高老頭,去了H 大藝術系的女生樓。這是塊風水寶地,怕鬼不怕色的高老頭自然樂意奉陪。往門口一站,他就全然忘了自己是跟我來幹啥的,往門口一站,我就看見他摘下眼鏡把眼屎給擦乾淨了。這是高老頭看美女時的習慣性動作,像考試最後時刻那樣,先摘眼鏡才猛擦眼屎,以提高可視度。
眼屎無礙健康,但有礙閱色。這是高老頭自己的名言。
我們去的女生樓,聽說住的全是學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