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冷。
許歡需要費盡力氣才能問出口,“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就算他手段不正,就算他背地裡做了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就算……他欺到了陳雲姍頭上,你就非要將他逼到這個地步?”
“關雲姍什麼事?”
“難道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麼?”許歡苦笑,“實在太突然了,我不得不這麼聯想。她昨晚還信誓旦旦地警告我若是不肯配合她的要求,不介意請你幫她阻止我哥調查她。”
“多巧,她剛說完。不過一晚上的時間,我哥便進了這裡。”
許歡揚起手指著裡面,眼底都是諷刺。
她太過失望和氣憤,因而並未發現霍霖深此時半眯起的眼睛,以及那藏在他眼底的尖銳冷漠。
他沉聲解釋,“梁琛的事與其他人無關,他自作自受而已。”
和陸良明說的一模一樣。
許歡嗤笑,“他到底做了什麼要受這些?”
突如其來的調查拘留、沒有任何說辭的經濟犯罪。甚至是她從頭至尾都不知道原因。
她覺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真相,唯有她還被矇在鼓裡。
霍霖深知道她如今情緒不好,便只搖搖頭,伸出手握住她肩。
那垂下的視線靜靜凝望著她,久久不動。
霍霖深如今說話時聲音和緩,雖沒有太多起伏,就這麼平鋪直敘的,可卻連節奏都柔緩許多。
他輕聲道,“歡歡,錯了就是錯了。再多的藉口和理由,不也是錯了麼?”
“你一貫也是這樣認為的……對別人、對我。有些事值得你原諒,可有些事和人,你也一樣不會原諒。”
“你在暗指什麼?”
許歡揮開了他手臂。
她神情越發激動,滿眼滿心的都是憤怒,連同放下的手,緊緊握住成拳。
“他和你不一樣。你以為他就和當年的一樣麼?和你一樣殘忍冷漠,還是和你一樣不擇手段冰冷無情?!”
“霍霖深,不是每個人都是當年的你啊。你可以為了你的正義大義滅親、可以不顧一切。但別人同!那是我哥,我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假如他是為了幫我而做錯了事,就算別人不會原諒他,至少我會!”
男人身上的氣息漸漸沉下,鬱結至極。
他腦海裡此時一遍遍迴響著的,都是許歡剛剛的那些字眼。
“殘忍、冷漠、冰冷、無
tang情……我在你眼底原來一直都是這樣。既然這樣的我不值得你原諒,那麼梁琛呢?你以為他就像你看見的,待你好、待全世界好?!”
“許歡,他比你想的更可怕!”
許歡被他用力搖晃了兩下,視野裡有那麼兩秒當真是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那一刻,許歡覺得自己幾乎就要相信這男人所說的一切。
因為那雙眼睛裡藏著深邃到看不見底的幽暗情緒;
因為他此時的表情瞧著像一個受傷的孩子。
她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中。
然而霍家大少爺早已長大。
沒有長大的,是霍霖深。
她認識的霍霖深,偶爾還會活在過去裡。
於是點頭,頹然站遠了些,似乎下意識地想距離他身上的氣息更遠,“或許吧。或許你說的對。其實我哥也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但至少、他並未讓我感到過畏懼。”
霍霖深瞠然,敏感地抓住了她話裡的字眼,“難道我就讓你感到畏懼過?”
許歡揚起眼,不閃不避,“是。”
她曾很害怕他。
在六年前眼裡心裡都沒有了她時,在六年後帶著憤怒的目光瞧著她時、還有如今她始終看不透他時……
其實她什麼時候看透過他呢。
許歡自嘲,沒有去關注他的情緒。
霍霖深已經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滿臉的愕然和無辜,像突然被人搶走了糖果的小孩,又驚慌又無措,又對周圍的世界抱著警惕和冷漠。
“許歡你……畏懼我?”
他啞聲重複著這幾個字,在喉嚨裡細細咀嚼著她說出這話時的情緒。越咀嚼,越心冷。
怪不得她總說不想看見他,怪不得她總用那樣懷疑的眼神瞧著他。
怪不得無論他怎麼努力,總也無法再次走到她心底。
”原來……“
霍霖深搖搖頭,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