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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版,第78、79頁)

格物致知(1)

童年的記憶中一個稀鬆平常的事件,如今回想起來卻是意味深長。

當時,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傳來這樣一種說法:城裡有人正在高價收購靈芝。這種說法在我們那個原本就很封閉很少接觸新資訊的山村被迅速擴散,甚至蔓延到周邊的好幾個村子。

於是沒過多久,在致富的幻想中相互慫恿的村民們終於按捺不住,開始上山尋找這種神秘的寶物。剛開始只有幾個人,不到10天就發展為全村幾乎所有能行動起來的勞力,包括我們這些放牛娃。規模之浩大可謂空前。

但非常搞笑的是,大家都不知道靈芝是個什麼東西。在我們那裡,靈芝被稱為“靈芝草”,於是人們就想當然地認為它是一種“草”。這種神秘的“草”究竟是什麼樣子的,誰都沒有概念;人們爭相談論的種種傳說性的描述,也全都源自以訛傳訛。但大家都堅信一點,既然此物這般神秘,那它必然不可能是已知的“草”,並且,這種草的生長地點一定要是人跡罕至的,最好旁邊還有條蟒蛇高度警惕地晝夜把守。一切都要符合神話中的情境。

於是,大家都把精力集中到尋找不認識的草上來。因為擔心被蟒蛇吃掉,幾乎每個人上山時都會扛著一條長長的竹竿,雖然這樣會非常不便於在森林或卡斯特地貌的山岩中穿行。人們甚至一度熱衷於討論如果被蟒蛇吞下去後如何再爬出來。其實,我們那裡關於蟒蛇的最新傳聞,也要上溯到此前50年或者更久遠,並且也沒有辦法考證。

扛竹竿的力氣自然是白費了,但卻從各個山溝裡採集來各種各樣稀罕的怪草,並且每個人都堅信自己收穫的就是傳說中的“靈芝草”。

幼年的我自然也成了尋寶大軍中的一員,但可憐的是因為膽小,一直不敢去偏僻的地方(擔心被守護靈芝的蟒蛇吃掉),所以幾乎沒有收集到任何可以寄託幻想的東西。倒是有一天在森林邊緣放牛時無意間撿拾到一塊從來沒有見過的“菌”(當地方言,即蘑菇),呈黑紅色,表皮堅硬光鮮,個頭很大。我把它帶家去,大人們也不認識。因為擔心有毒,誰也沒有敢吃它。於是就索性扔在了牛圈樓上的乾草堆裡,逐漸被風乾。後來大概是掉到牛圈裡成了農家肥。

直到興奮的熱情逐漸被秋收的忙碌沖淡,人們也沒有找到關於什麼是靈芝草的權威說法,更沒有盼來腰纏萬貫的收貨郞。辛辛苦苦採集來的各種臆想的“靈芝草”,大多也都成了灶中的柴火。

許多年以後,我都已經上了縣城裡的初中,才從一本課外讀物中無意間發現了靈芝的真面目,於是恍然大悟自己當年遺棄的竟然是真正的“靈芝草”。當然,它遠遠沒有傳說的那麼珍貴。

如果我們今天來就事論事地談論這個無關緊要的事件,自然有理由感嘆於那個時代和那個山村的閉塞與落後。但仔細思量,發現收穫不應該僅限於此。

許多企業的管理者言必稱“企業文化”,但卻沒有搞清楚什麼是企業文化,正如我和鄉親們當年連“靈芝”究竟是什麼東西都沒有搞清楚,就滿山遍野地去尋找。在這種情況下,往往把什麼都稱作“文化”,比如所謂的“物質文化”、“精神文化”、“行為文化”、“制度文化”等等不勝列舉的說法。

什麼都可以稱作“文化”,那麼還有什麼不是“文化”呢?其結果,是在實踐中把這個原本極富價值的東西演繹成某種空洞的口號,甚至演繹成內部鬥爭的託辭或藉口。

我之所以把“影響組織行為的精神性因素的總和”稱之為“精神穹宇”,並非為了標新立異,而是企圖透過這種方式來強化它的“精神性”,並且刻意避免人們對“企業文化”的想當然的曲解。語言是有暗示性的,如果我們習慣了某個詞彙或概念及其模模糊糊的內涵,那麼,通常很難再用心去辨識它更新的含義。當這個詞彙或概念進入我們腦海的時候,對它習慣性的理解(哪怕這種理解是根本錯誤的)甚至會先入為主地排斥它的其他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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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致知(2)

比如,我們在年幼時就倒背如流的原本優美絕侖的唐詩宋詞,即使在今天重新回味,也未必真正能夠體會到它應有的深意和美感。相反,如果我們成年之後,即使外語水平不高,哪怕是隻能借助字典才能勉強讀懂的一首並不十分經典的外文詩歌,也一定能夠收穫非常大。為什麼呢?原因不在兩首詩的品質高低,而在於語言的暗示性。在回味年幼時便熟知的詩歌時,語言的暗示性已經排斥了我們對它更深的體味或思考;而外文詩歌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