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顧城!”
在熱烈的掌聲中,顧城走上講壇,依然是高挺的布帽子。一坐下,他就像頑皮的孩子一樣聳著肩,用天真的、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下面,又引起一陣掌聲、一陣鬨笑。
坐在下面的謝燁、葦岸、海子也被逗笑了。學子們發現,顧城那滑稽的外表下實際上隱藏著演講的圓滑。他從《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說起,從詩句“我希望/能在心愛的白紙上畫畫/畫出笨拙的自由/畫下一隻永遠不會/流淚的眼睛”講起。講述童年放牧寫詩,青年做工蓄夢的歷程,以及對詩歌的獨特感悟。學子們都被他的講座深深吸引。
海子和謝燁也是那麼認真地聽著,不得不承認,坐在講臺上講詩歌的顧城與生活中那任性的“孩子”迥然不同。葦岸和波婉則忙著向大學生們出售顧城的《黑眼睛》,這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顧城新作。
當天的聚會同樣快樂,主角自然是顧城,他隨意的一句話都會帶來輕鬆,給人感覺是童話詩人天真心性的流露。顧城告訴海子:“你們北大人真怪,上次我去講座,他們現場問我是男的還是女的。我喜歡他們大膽發問的個性。”謝燁也恰到好處地敘著顧城的故事,說:“你們不要看他詩寫得好,可真是孩子,讓他上街買個蘋果都難買回來。還有啊就是愛睡覺。小時候,有一次父母外出,他足足睡了三天,到黃昏的時候醒來,問:‘這早晨真奇怪,太陽怎麼在西邊?’然後去食堂要早點。”
大家一陣鬨笑。顧城朝謝燁做著鬼臉,神情像一個孩子不滿媽媽當眾揭短。
波婉被感染,說:“怎麼詩人都相似啊,海子也是喜歡晚上寫作,白天睡覺,聽說他有一天也是一覺睡到中午,醒來後去食堂要早點吃!”
又是一陣快活的笑。
當晚,回來的路上,海子、葦岸、波婉一路同行。葦岸、波婉仍是快活談論,惟有海子悶悶不樂,波婉敏感地意識到,詢問原委。海子沒好氣地說:“聚會上你瞎談些什麼?說什麼我睡覺錯過早飯?選”
“那是真的啊!”波婉辯解著,“又不是瞎編的。”
“讓人感到顧城出名了,我們就連缺點也都希望與他一樣。”海子提高聲調問。
“你想哪去了,聚會隨便聊嘛!”波婉有些委屈站在那兒,幾乎要流淚,說,“葦岸,我怎麼現在感到在他面前說話越來越難,一不小心就傷害了他,引他不高興。詩人就這麼難伺候嗎?說實話與他相處我感到很累。”
葦岸對海子說:“你太敏感了,酒桌上調節氛圍的話怎麼想那麼遠,再說誰有閒情去想?”
海子覺得葦岸說得有理,走過去要擁波婉入懷,波婉卻朝一旁閃開。葦岸加快腳步走遠,消失在燈光中。
街上音像店傳來一位臺灣女歌手的歌聲,一種憂傷的旋律。
海子懊惱自己,看著波婉獨自走遠,他一砸自己的頭顱蹲在地上,痛苦不堪。那憂傷的曲子似乎為他所唱,悽婉地縈繞心頭。他站起來決定去追波婉,向她賠禮。可波婉的室友傳出話來說她心情不好要休息。他只能獨自一人在外晃著。最後坐了下來,悔恨、思念匯成一股潮流,向孤獨的心陣陣襲來……老天似乎也要懲罰他,竟然下起了雨,他在雨中坐著,在痛苦中泅渡。
在雨中痛苦不堪的海子又來到波婉樓下。
波婉橫著心不見,任憑海子怎樣託人喊她。雨聲沙沙,落在心上。
13 我感到魅惑
我感到*
小人兒,既然我們相愛
我們為什麼還在河岸拔柳哭泣
——引自《我感到*》
海子深深意識到,最擔心的事終於初現端倪:與波婉在越走越遠!
波婉對詩歌的熱情越來越小,偶爾交談,波婉說得最多的是自己的理想以及父母對她的希望。她確定畢業後去南方深造,尋求機會出國發展。而對海子的詩歌構想,僅是一個漫不經心的默默聽眾。
一次海子在談完太陽詩章新的構想後,訴說心中新的詩歌定位。他說:“我以前認為自己是詩歌皇帝,西藏之行讓我明白,我應做詩歌之王!那麼你就是詩歌的王后了!”
在海子的想像裡,波婉聽了這話會像以前一樣陶醉般地撲向他的懷中。可波婉沒有,很平靜地望了一眼天空寥落的星辰說:“我做不了王后,我的願望在遠方!我快畢業,要走了,我要奮鬥要創業,要到處去看看。”海子沒有做聲。他們往回走,兩人一前一後,相隔一段距離地走著。這一晚海子無法入眠,他害怕失去波婉。他從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