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還天真的認為,林湄死了,可她仍舊活在孫懷瑾身邊,他總有一天會淡忘曾經深愛著的林湄,也許在某一天轉頭髮現身邊的自己。就算是孫懷瑾再恨她,也還是會捨不得陪在他身旁8年的自己。
於是當她抱著僥倖愧疚的矛盾心理去找孫懷瑾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徹底。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孫懷瑾對林湄的愛,她是忘了啊,這世間有一種最刻骨的暗戀,名叫求而不得。因為得不到越發顯得珍貴,不可替代。
林湄便是他孫懷瑾的求而不得,從不是她。
而後她遠離了他的那幾年,她的腦海裡都會時常重複那一天的場景,他對她說的話,他的表情,堪堪成了她心裡的煉獄,以至於往後的每一年這一天,她都會愈發摧心斷腸。
他站在林湄的墓碑前,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全身上下都似被溶進了無盡的黑夜裡,眉眼冷厲,說話的聲音不再清冽,他端著一股立於最高處的上位者的尊貴,眼裡卻茫然一片,似是沒了焦距。他對她說:
“彎彎,你走吧。”他的聲音在綿綿的細雨裡像是從很遙遠的山谷傳過來,她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你說什麼?容之。”
“莫絳心,離開我身邊,不要再回來。”他眼睛直逼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莫絳心怔忪在那裡,臉色一片慘白,血液都似乎凝結,右耳的刺痛有些加大的趨勢。
他舉步走過她的身邊,清冽的竹香瀰漫開來。她聽見她的心開了一道口子,寒風呼嘯而過的湧進她的身體裡,她未及反應便已經死死的抓住了孫懷瑾的衣角。
“容之,我知道,湄姐姐她……”他未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揹著身說道:
“你不是早在三年前便知曉了我與林湄的事,是,我喜歡我血緣之親的表姐,可是這般不動聲色,我當真是小覷了你,莫絳心,”他語氣一頓“既然你知道了這些,你這樣聰明,又豈會猜不到我應當是不會原諒你。”
她當下一股氣血便湧到了喉頭,她壓下了淡淡的血腥味。他早就知道了啊,她的萬般掩飾在他眼裡是不是就成了一場莫大的笑話?可是她仍舊不能捨棄他,那是她的命,她的骨血啊。她聽見自己沙啞著嗓音,小心翼翼的哀求著的語氣,似乎都要低到塵埃裡:
“你要我變成什麼樣我都可以改,要我怎樣贖罪都行,只是,容之,不要丟下我,……我會迷路的。”
她卑憐了靈魂,把自己的恣意自由全部都摒棄,只求這個已褪去少年稚氣的男子回頭看她一樣。那個男子沉默了半響,轉了身,骨節分明的手指遞給她一個信封,她顫著雙手開啟了它,一張S城明天下午飛往舊金山的飛機票,她低著頭聽得孫懷瑾說:
“我已經幫你報了那邊的學校,你過去之後自有人照顧你。”
她的手驀地垂下來,孫懷瑾已經漸漸走遠,她不知道自己在雨裡面呆了多久,久到連天色都變暗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是冰涼的一片。
她低著頭,左手掐著右手手臂,嘴角勾出一個僵硬的弧度,抬眼時眼裡已經有了大片大片的荒蕪,像是經歷了一場狂風暴雨摧殘之後的田野,寂靜得令人絕望。
許久之後,她慢慢放下了左手,把手裡的機票隨意的摺疊裝進了口袋,右耳的刺痛更加劇烈,她用幾乎只能自己聽到的呢喃了一句,那聲音如同在寂靜的曠野,不消一刻便飄散在了風中:
“如此,也好。”
自那年冬天S城罕見的大雪遇見了孫懷瑾,誠惶誠恐的陪伴了8年之久的莫絳心,終還是在命運的作弄之下再次在一個寒冬遠離了她陪著長大的少年,獨自踏上一條找不到歸家的路。
她拋棄了所有,甚至本來的面貌和姓名,只願做一粒浮塵,永恆在這虛無裡兜轉。
南無,本意是皈依,求得誰來度我,自此得生。另外一層是秦子棠都猜不到的意思便是,不能歸去的南方,意思是當我萬般煎熬想要歸去的時候,是不是可以依著這個名字提醒我,那個記憶之城的南方,有一個少年說著,不要回來。自此此萬劫難還。
作者有話要說:
☆、芳心苦
時光紛沓著回到現在。
莫絳心在孫懷瑾懷裡,聞見他身上依舊清冽的竹香,那些許久不曾記起的往事便鋪散開來,她閉上眼,彷彿又看見了那個滿樹繁花的正夏,稚氣未脫的少年懷裡抱著的小小少女,軟糯糯的語氣說著:“容之,容之,我們永遠在一起,可好?你不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