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漆黑,面孔英俊,這樣近的距離盯著沈奚靖看,令他無端臉紅起來。
沈奚靖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能低下頭,認真擦拭著穆琛長長的黑髮。
穆琛嘆了口氣,不再盯著他看,只是問:“今日有什麼收穫,這事棘手嗎?”
“今日我們問了秀鸞宮所有人當日發生的事情,最有嫌疑的,就是蘇容清宮裡人與謝燕其宮裡人,但我覺得這事,應是蘇容清宮裡人所為,線索雖然有了,但不知要如何查,唯一知道真相的謝遙,已經死了。”他們忙了一天,但沈奚靖說出口的,就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
他說完,見穆琛沒什麼表示,遲疑片刻,又道:“雖然今日問到很多線索,但都已經斷了,明日有些難辦。”
這時已經宵禁,但穆琛踏著夜色悄然而來,肯定不是為了與他聊天,李暮春今天跟了他們一天,整個過程都很清楚的,穆琛該知道的都會知道,他之所以過來,想必已經清楚此事的前前後後,沈奚靖明白,他肯定是有什麼囑咐。
所以,他也自然要給皇上一個開口的契機。
穆琛看他一眼,笑道:“你心裡不是有數,既然他給了你們允諾,那邊放手去查,至於兇手到底是誰,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給他交上一個結果。”
柳華然對他們每一個人都瞭如指掌,相對的,他們也多少了解柳華然的性格,在這個要緊關頭,柳華然插手的每一件事,無論是他有意還是無意,都不能掉以輕心。
穆琛的這句話給沈奚靖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明遠只是蘇容清的大宮人,但蘇家畢竟面子在皇上那裡,沈奚靖不好隨便動,如今穆琛這樣說,沈奚靖心裡就有了底,知道可以放手一搏。
見事情已經妥當,沈奚靖更放鬆下來,與穆琛隨意說著話。
“皇上,我這幾日可沒空看書,您可不要怪罪。”沈奚靖笑道。
“無妨,等閒下來,再說不遲。”穆琛也笑。
沈奚靖聲音不大,十七八歲的年紀,已經聽不出童音,沈奚靖說話的時候臉上稍微帶著些笑,穆琛覺得緊繃一天的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他總是能令他覺得舒心。
從沈奚靖當上宮侍那天開始,穆琛就再也不會覺得這個諾大的永安宮空當寂寥,那時他心裡做了一個決定,並且隨著相處俞久,他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
沈奚靖聰明,沉穩,做事極為專注認真,他從來不會叫穆琛失望。
穆琛在清心所長大,懂事之後,他便對他父皇產生不了一絲好感,在他看來,他父皇是位優秀的帝王,但他卻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甚至,他對他的皇子們,從來也不親近。
並且,他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文帝的風流是出了名的,宮裡宮侍多到清心所都住不下,穆琛在這裡,看到無數年輕的宮侍,因為皇帝的一夜眷戀,最後抑鬱而終。
如果沒有周榮軒和他的誕生,他想,他爹也會和那些宮侍們一樣,早早而亡,短暫的一生都過得痛苦而煎熬。
雖然,他也依舊很早便離他而去。
穆琛想到這裡,心裡的難過慢慢溢了上來,這麼多年,他從來不會在有外人在時有這些情緒,沈奚靖是唯一的一個,他們話不多,除了說那些繁複的正事,其他時候,說話也都平平淡淡。
但就是這樣的平平淡淡,卻讓穆琛安心。
作為大梁的帝王,他是這個國家最至高無上的主人,年少時他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寶座上,總能從宣恩殿敞開的大門看到外面蔚藍的天。
晴天的時候,連天上沒有云,只有化不開的藍。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那個顏色,令他愈發孤獨起來。
直到有一天,當他步入安延殿,看到沈奚靖穿著白色的中衣,安靜地坐在凳子上時,他覺得心裡有什麼似乎要破土而出,然後他們水乳交融在一起。
後來他們慢慢相處,漸漸融洽,他心裡的種子終於發芽,帶著翠綠的顏色。
這樣鮮活,這樣美麗。
穆琛轉過身,一把抱住沈奚靖。
沈奚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好半天才回過神,遲疑著伸手拍了拍穆琛的後背:“皇上,怎麼?”
穆琛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地抱著他,桌上燈影搖曳,照暖了整個屋子。
沈奚靖似乎發覺了什麼,但他又似乎什麼都沒發現,只是任由穆琛這樣抱著。
他知道,穆琛在宣洩一種別樣的情緒,他猜不透,也不想去猜。
許久片刻,沈奚靖覺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