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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

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廖小小歌聲妙曼,二十多名汴梁城最出色的盛裝麗人低聲合唱,她們在一處簡陋的墳頭邊歌邊舞,這是一種頹廢到極致的無奈,是一種心如死灰的嘆息,路邊的閒漢卻不懂這些。他們一聲聲叫好,但這些妓女卻恍如不覺,她們神情悲駭,似乎觸景生情,感傷心懷。

她們唱地是那麼投入,以至於趙興馬車上那群家伎也嚶嚶哭了起來。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趙興騎在馬上。默默吟誦著這兩句千古名句。原先,他只為柳永的浮浪行為而不恥,但現在他也被這首詩所顯露的才華所感動了。

這是被歧視、被壓迫、被摧殘、被奴役、被販賣、被社會拋棄,窮困至極的低層民眾發出的呻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柳永與那些妓女同病相憐。所以妓女們與其說是清明祭柳七,不如說是借這個機會感傷身世,大聲駭哭,以此自我宣洩。

傳說,窮困潦倒的柳永死後連安葬的錢都沒有,汴梁城的妓女們聚資埋葬了這位詩人。每到清明節,妓女們都會為這個社會唯一尊重她們地柳永上墳,民眾稱為“祭柳七”。這個習俗一直保留至明代,直到又一次異族入侵後才消失。

但在這一天。1087年的清明節,趙興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祭柳七”。

然而,這個時代的妓女需要駭哭嗎?如果宋代妓女還要用痛哭來感傷身世,那麼,其他朝代的伎樂呢?其他朝代的百姓與高官們呢?

至少,至少她們還有權力哭,還有資格“非法聚集”。搞出一個“群體性事件”,明目張膽地祭奠被高官皇帝所點名唾棄地人……

趙興駐馬旁觀,隨行的人都忘了催促。程夏表情雖然嚴肅,但臉上隱藏不住神往的表情;程旺臉上全是興奮。他不停瞧瞧這個,又瞧瞧另一位名妓,感覺亂花漸欲迷人醉,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程濁也咬著指頭,迷迷糊糊地望著豔姬們。

程爽跟隨趙興最久。這一刻他說話無顧忌。搖頭擺腦的感慨:“哎,身為男人。這一輩子能做個柳七,也足以榮耀了——我若不是程爽,恨不能做柳七!天下美女墳上哭,雖死也值……唉,恨不能生與柳七當代!”

趙興在馬上搖頭:“你做不到柳七,我也不行,我們每個人都不行。第一我們沒他那才華;第二……我們都是一群有責任的人啊。

在我看來,柳七,或者是個出色的詩人、優秀的情人、稱心的男伴,但他不是個男人,因為男人要有責任,要養家餬口,要讓妻子兒女衣食無憂,而柳七……

哎,我欽佩他地才華,卻不欽佩他的多情——自古多情為情累,生怕多情累美人。柳七多情,他卻負擔不起這份多情,何必?何苦?!何不休!!?

哦……世事總是如此無奈,真叫人扼腕嘆息。“

柳七墳邊,妓女們歌罷舞罷,開始相互行禮並告辭,錦車慢慢散開,觀眾也逐香而去。

宋代城市妓女,比她們所處的時代的一般女子更為生動,更賞心悅目。這是一種被精心修飾出來的“人工美”,一顰一笑,一言一動,走坐立睡,喜愛嗔怒,都那麼藝術化,以至可以使人“從頭看到腳,風流往下跑;從腳看到頭,風流往上流”

她們,秀色可餐,媚態如春,不由人不魂銷魄蕩。她們,纖纖的腳,嫋嫋的腰,能酥軟權傾朝野大員地肌骨;飽滿的乳,含春的面,能化解宦海的險惡,黨爭地酷烈;社稷情,軍馬苦,官場怨,同僚恨,在妓女的溫暖呵護中,統統變作飄渺的雲煙……

當她們散開,準備各自回家時,圍攏在一旁“看風景”的汴梁青春少年立刻圍攏上來,言笑殷殷地邀請她們同車而行。妓女們或笑或答,輕嗔薄怒……南燻門外頓時一片鶯歌燕舞,好不使人心幟搖搖。

這是一次美麗大展示,類似現代西方社會的“春衫節”,在春暖花開地季節裡,向世界綻放美麗。

人群一稀,趙興地身影立刻顯露出來,他本來身材高大,又騎一匹高大非凡的駿馬,在路邊一站,有點鶴立雞群地感覺。此時,廖小小身邊為了一大群追求者,皆在要求護送,她正想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