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璇從樹後步出,道衣女子瞥見他的臉,一剎那居然駭退了數步。
蘇璇已經認出了來人,倒未留意對方的反應,向阮靜妍道,“你可還記得她,多年前我送你回荊州,峽江船老大的女兒石妙,也算是舊相識。”
阮靜妍被他提醒,一時想起來,正要細細打量,卻見道衣女子臉色發青,踉蹌著奪路而逃,宛如撞見惡鬼一般。
重回師門,一照面把人嚇得倉皇失態,蘇璇難免有點窘,阮靜妍已忍不住大笑起來,直笑得秀眸彎彎,嬌聲如鈴,春山都似染上了歡悅。
石妙一路狂奔,失聲道,“來人——來人——有——有——”
玉虛臺附近的弟子聞得聲音俱是驚訝,石妙性子苛刻,最愛擺師姐的架子訓人,這一次卻如此失魂落魄,無不疑惑,一個劍眉朗目的青年快步走近,“石師姐,怎麼了?”
石妙幾近歇斯底里,微黑的臉都成了慘白,“鬼——有——鬼——”
眾人譁然,青天白日,陽光正好,哪來的鬼。
石妙握著青年的腕,彷彿抓著一根浮木,“真的有鬼——蘇——蘇——”
青年眉一擰,扶住她的肘,“石師姐鎮定些,什麼叔?”
石妙抖了幾下,始終說不完整,顫然抬手指向山徑。
英挺的男子攜著佳人徐徐而來,對著青年一笑,“這是長歌?你師父可好?”
縱然是正陽宮掌教金虛真人的弟子,人前最為端正自持的殷長歌,這一刻也難免雙目發直,呆若木雞,聲音都變了調,“蘇璇師叔?!”
殷長歌如今與師姐沈曼青被視為天都雙璧,青年一代的佼佼者,他從小祟敬蘇璇,將之視若神祗,也是極少數提前得知蘇璇未死的人。
錢塘風波傳至天都峰,他不免猜師叔或許已愈,然而金虛真人思及薄景煥未死,難免橫起風波,便將事情壓下秘而不宣,派人暗中尋訪,沒想今朝突如其來得見,殷長歌激動得難以自持,彷彿成了一個初學弟子,緊張而興奮的看長老與之敘話。
當年的蘇璇鋒芒萬丈,英姿無倫;而今斂藏歸鞘,清越沉靜,依然氣勢不凡。
當他望過來,殷長歌不自覺的恭然肅立,說話都有些侷促。“師父受五詔堂之邀,與幾位師叔赴西南。聽聞師叔於錢塘現身,師父極為激動,可惜始終未得訊息,如今康愈,真是無上之喜。”
南谷真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他明顯老了,精神還算不錯,嗟嘆道,“金虛竟然半點不透,將我們這些老傢伙全瞞著,北辰要是知道該有多高興,他為你的事鬱結於心,數年後就卸了掌門之位,而今也不知到了何方。”
卸任掌門後外出雲遊是正陽宮的慣例,以免舊例難移,新掌門行事掣肘。蘇璇既知葉庭接了門派,對此並不意外,只是想起師恩深重,被自己牽累如斯,異常愧疚。
衝夷真人也已回山歇養,見狀道,“你不必自責,門派事務繁瑣磨人,撂給下一代還能鬆快些,畢竟我們都是老骨頭了。”
當年洞庭圍住蘇璇的五位長老,有兩人已經過世,東垣真人在那一戰傷得不輕,必須扶杖而行,他倒不怪蘇璇,恨恨道,“早知道你是中毒,當年也不會如此被動,那威寧侯與朝暮閣暗中勾結,行事何其歹毒,你可知葉庭事後查過,至少有一半傳聞你所為的血案是朝暮閣嫁禍,只恨事起突然,我等竟中了敵人詭計。”
衝夷真人過去每提起威寧侯都要痛罵,今日心情大快,反而撫須寬慰起東垣,“你也不必氣惱,威寧侯如今癱了,蘇璇卻終得無恙,可見上天有眼,報應不爽,也虧得他的胡姬徒弟機靈,沒讓惡人得逞。”
提到蘇雲落,殷長歌面上發燒,滋味難言,“師叔,少時我愚昧無知,多次欺凌師妹,重逢後也不曾有過半分體恤,還當她不入正途,是我狹隘短視,實在羞愧。”
蘇璇沉默片刻,微微一嘆,“要說愧,誰及得上我這個師父,既未陪伴教導,還拖累她這些年,如今她與左公子一處,也不知怎樣了。”
殷長歌猶豫了一刻,“我與左公子有過接觸,此人溫文風雅,別有見識,只是城府極深,難以猜度,不知對師妹到底是何種心思——”
蘇璇想起阮靜妍所言,沉吟片刻,“待我見了阿落再細詢,左公子能與她同入血翼神教,應當還是有些不同之處。”
南谷真人大為驚異,“什麼?你徒弟進了血翼神教?”
蘇璇回來正是因此,他在江湖上聽聞訊息立即啟程,仍是晚了一步。“阿落是為尋藥而去,復甦後我也走了一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