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武將隊伍中,有人終於緩過了幾分心神,低低的讚歎,“常克功果然有眼光,不服不行!”
宛若沸油中忽然落下一滴冷水,周圍頓時跳起了無數嘈雜。並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轉眼間,就將先前的寂靜驅逐到九霄雲外。
“是啊!那小子不是傻大膽兒,而是藉機勸進啊!這心眼兒長得。。。。。;嘖嘖,嘖嘖!”
“老子剛才白替他擔心了,不行,這賬早晚得跟老常算!”
“吃他,吃死他!不吃窮他,難消老夫心頭之恨!”
“哈哈哈哈。。。。。。”
與武夫們的簡單直接不同,文官隊伍裡,有些突然冒出來的話語,卻繞了不知道多少個彎子。
“後生可畏,真的是後生可畏。跟這小子比起來,我等的年紀,可的確活到狗身上!”
“人老糊塗,人老糊塗啊!老夫從今往後,可再也不敢替漢王出謀劃策了。”
“怪不得當初,老夫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今天聽了小韓將軍的一席話,才恍然大悟!”
“不只是因為我等身在局中,而是我等先入為主,沒有餘暇考慮其他!”
。。。。。。。
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漢王府掌書記蘇逢吉的臉上,愈發是烏雲翻滾。有些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譏笑他這個所謂的王府第一謀士,見識居然還不如一個半大小子。有些話,卻是試圖推卸責任,落井下石。
無論是哪一種,蘇逢吉都不能讓對方的圖謀得逞。因此咬了咬牙,再度從陰影裡走了出來,走過韓重贇身側,在比對方靠前數尺遠的位置,大聲向劉知遠提醒:“主公,微臣以為,此子是在故作驚人之語。所圖,無非是替他自己先前的行為脫罪,替其好友掩飾。。。。。。”
“你放屁!”右軍都指揮使史弘肇最恨這種明明有錯卻死不認賬,還試圖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的人。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指著蘇逢吉的鼻子破口大罵。“他剛才說的話,有哪一句錯了?難道漢王此刻的名頭,還比不上兒皇帝石敬瑭的孫子?還是你覺得漢王不配做中原之主,非得先脫褲子後放屁,推個傀儡坐龍床?老夫看你,分明是才能不如人家,所以心生嫉妒,想置人家於死地。你這種鼠肚雞腸的小人,早晚會壞了漢王的大事!”
他生得魁梧雄壯,滿嘴黃牙。吐沫星子居高臨下噴出來,頓時淋了蘇逢吉滿頭滿臉。後者被噴得以袖子遮額,接連後退,直到退出了吐沫星子的殺傷範圍之外,才放下長袖,正色回應道:“史將軍,主公面前,你不該如此輕慢於蘇某!”
“老子就是輕慢你了,你又怎地?”史弘肇虎目圓睜,臉上的絡腮鬍子根根豎起,“難道挾持個狗屁二皇子去汴梁,不是你給主公出的主意麼?分明見識不如人家,還死不承認,你還敢說你不是鼠肚雞腸?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沒一個生著好心眼的!”
最後一句話,可是橫掃一大片。氣得蘇逢吉身後的謀臣們個個臉色大變。然而,卻是誰也沒勇氣出頭跟蘇逢吉並肩應付史弘肇,同舟共濟。
首先,大夥先前替漢王所制定的方略全是圍繞著“挾天子而令諸侯”這一目標,如今看來全都臭不可聞。
其次,史弘肇乃劉知遠麾下數一數二的大將,手握重兵。在這武夫當國的時代,甭說罵了大夥幾句,就是他動手打了人,只要他不是故意找茬,大夥就算白挨。漢王頂多會罰他幾十串銅錢,根本不可能秉公處置。
“你,你,你。。。。。。”蘇逢吉左顧右盼沒找到任何援手,只能自己孤軍奮戰。伸出一根纖細修長的手指,從下而上對著史弘肇的大粗手指頭。宛若繡花針對上了韋陀杵,“你血口噴人。他,他,他,那,那小子怎麼可能不是二皇子,那麼多人都確認過。怎麼可能憑著他幾句話,就,就。。。。。。。”
“老子從來沒否認過你抓了個二皇子回來!”史弘肇撇了撇嘴,繼續俯視著蘇逢吉,像老虎俯視一隻老掉了毛的野雞,“問題是,他說得對。漢王根本不需要一個狗屁二皇子。漢王自己麾下兵強馬壯,且威望如日中天,看上了皇帝寶座儘管自取便是。何必借了石家毫無用途的名頭,給自己找麻煩?你這個書呆子,非但心胸狹窄,而且鼠目寸光!見識連個毛孩子都不如,老子若是你,早就買塊豆腐碰死了,哪還有臉繼續站在這裡胡攪蠻纏?”
“我,我,我。。。。。”蘇逢吉又羞又怒,偏偏一句犀利的反駁之詞都說不出。比起韓重贇所建議的“直中取”,他先前的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