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雨飄零,她的髮絲沾染上水珠,但許步薇只看著他的眼睛,毫無所覺二人如今的境地。
再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也終有挑明的那一天。
許步薇難免會惶恐。
她看著這硃紅的錦衣前,襯得青年的容顏也讓人覺得多了分鋒利,眼神之中有幾分認真,也有幾分無措。
長而翹的睫毛之下,是青年緊抿的唇。
他早就看透了這人的想法,從一後來再遇到之時,他就已經能經常猜測出許步薇的心思了。
這種莫名的情緒剋制住他,也囚禁住她。
如今已經面臨要互相戳穿的地步,他們的身份已經被看的清清楚楚,既然要說出來,那便親自當著兩個人的面,說清楚。
“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這樣近的距離,一瞬間,又讓她想起那日落水時,衛懷胥湊近的模樣,許步薇卻道:“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衛懷胥知道她在裝,在掩飾,在逃避。但越是這樣,他就越心慌,一個人不願意面對這份感情,那麼說明什麼?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既然聽不懂,那就說清楚。”
“你總說你與我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如今你是荊南的兵,入我麾下,怎麼也算半個我的人,我救了你那麼多次,護了你那麼多次,解鈴還須繫鈴人,許步薇,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麼?”
在他這裡,身份也罷,謊言也罷,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真真假假。他只知道面前這個人,為了旁人考慮那麼多,可在這亂世之中,獨自進入軍營,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
“若是我說,我願意跟你一起呢?”
他們可以是一路的。
許步薇眸光變得黯淡。
她下意識就想著拒絕,可又忽然想起,這人已經說了多少次這樣的話,連她都險些記不清。
若說這話出現在兩人初遇未過多久時,她應當不會在意這人說的話,只當衛懷胥是隨口一提,或是試探。
可一路以來,從東陵,到西壤……這人心思,她早該明白了。
許步薇卻道:“大人身為荊南提督,為了我這樣一個小女子,孰輕孰重之事難道分不清嗎?”
她不明白。
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一方百姓,在一切未定之前,她暫時不想拘泥於任何複雜的情感,哪怕這個人為她付出良多。
衛懷胥道:“我的身份,與你之間並無衝突。”
他可以為了一州人而付出生命,但同時,他也有護著一個人的權利。
許步薇心緒變得恍惚。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開始變得渾渾噩噩,失了重心,跌入了深潭裡,彷彿一切都沒有了仇恨了。在這一刻,她只是個在人世間平凡無比的普通人,但有人肯為她而來。
衛懷胥垂眸看她,似是帶著認真。
他說出的話一點一滴的落在許步薇心頭,那近在咫尺的眸,更讓人說不出話來。
他說了那麼多,那她呢?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想對我的麼?”
許步薇臉一愣,聽的出神,或許是因為他的話並非咄咄逼人,她幾乎是忘了自己身在其中。但明明是秋日,少女頸邊莫名出了一層汗,將所有感官都放大了。
他們就這麼對望著。
冷秋之中,讓人忍不住眷戀。
半晌,她遲疑道:“你要我說什麼?”
見她這般反應,衛懷胥卻率先忍不住停了瞬,他屏住呼吸。
“自然是喜不喜歡我。”
他道:“許步薇,你喜歡我嗎?”
許步薇怔了怔。
她不敢動,甚至忘了呼吸,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昭示著她的不對勁,而這些,所有的這些都源於一個人珍貴的真心。
半晌無聲。
許步薇平靜道:“不喜歡。”
冰冷的話從這人口中說出,寂靜無聲,她能感受到面前人的手一僵。
“衛懷胥,我不喜歡你。”
她又重複了一遍,斬釘截鐵,比先前見過她說的任何一次話都要來的堅定。
蒼茫的天際漂浮幾團黑雲,雨珠落在人身上,沒有人去管這份冷意,卻熄滅了一些藏在內心深處的東西。
衛懷胥沒有退。
決絕的話讓他逐漸更加清醒了些。
許步薇清楚至極,她不能接受那麼多,現今也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除非戰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