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步薇的內心無比空蕪,恍然的看向這具屍體,彷彿如夢似幻一般,許久才回過神來。直至今日她才知道,手刃仇人,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終於,她終於做了一件讓對方付出代價的事情,可是……好像依舊什麼也改變不了。
那些所有逝去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化成了濃濃的血水融入大唐的土地之上,這是一種生長的痛,在這寒冬臘月將臨之際,她的家人,她父兄,她的母親,永遠的留在了邊疆闊土中。
她站了起來,一身狼藉,四處都是血濺的場景,不用多想,他們也能看出方才發生了什麼。
文琅下意識就後退了兩步:“許小五……你、你……”
他欲言又止,轉頭去看衛懷胥的神情,就見衛懷胥定定的注視著她。
面前人的臉白如紙,神情虛弱至極,整個人都是冷的,她眉頭都沒皺,只擦了擦把臉上的血跡,連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淚水一起抹除乾淨。
現在不是應該難過的時候。
“你們怎麼在這?”
她雖知道北秦派兵前去偷襲西壤的訊息,但是卻不知道現在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方才她從軍營逃出來,整個北秦大營計程車兵已經寥寥無幾,想必此次,赤郝與徐有桓是將一萬人馬盡數帶離。
但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北秦遣兵偷襲我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沒想到會遇到你……我還以為你……”
他噤住聲。
外頭傳來士兵的兵器相擊的聲響,青年上前卸下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肩頭繫好結,朝一旁侍衛吩咐道:“北秦營帳中已經沒什麼人,解決掉剩下的那些,即刻回營。”
文琅俯身稱“是”,沒敢再多看什麼便匆匆離開。
衛懷胥用手替她將臉上的血跡擦了擦,一張蒼白的臉就這樣顯露得更多,比之前更瘦了。
他頓了頓:“幾日不見,怎麼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衛懷胥看著她:“還能走嗎?”
許步薇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抬著虛弱的步伐往前,髮絲兩側全是汗水,衛懷胥看出來了她體力不支,扶住手臂帶著許步薇出去。
外頭有行軍在等待,他扶著她上馬,替她調好馬鐙。
“這裡交給我,你先待在這裡。”
許步薇點頭。
衛懷胥握緊手中的劍,他剛準備剛走兩步,又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她,像是不放心的叮囑。
“哪兒也不要去,就在這裡。”
少女一怔,她點了點頭:“好。”
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在徐有桓領兵到達兵哨點時,他卻發現赤郝的訊息遲遲沒有傳來。
他不敢輕舉妄動,怕這其中有什麼陰謀,很快,就有士兵狼狽不堪的跑來告知赤郝在漠河受襲一事。
什麼也來不及多想,此時時局已變,他根本不清楚為什麼對方能猜透他們的計劃。
“撤軍!”
徐有桓勒緊韁繩,一眾行軍又匆匆沿著方才的路折返,但半路上,居然也遇到了荊南軍的蟄伏。
張淵帶著人潛伏已久,按照衛懷胥吩咐的那樣,剛好在路上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箭羽飛紛,無數的刀劍紛飛聲響起,猶如人間地獄,待撤退結束後,已經不剩多少騎兵。
許步薇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只清楚這一路上,她看見一列列的馬匹橫成一排,她跨步上了馬,順著北風呼呼的趕路,然後渡過漠河,聽見衛懷胥喝令行軍的聲音。
許許多多的動靜灌入耳中,有金戈鐵馬,有火把提燈,本以為自己能夠經受得住這一切,可許步薇一夜未睡,一回去她整個人就徹底倒了下來。
再次醒來,已經戌時。
……
床榻上少女半起身,一側的湯藥正泛著熱氣,許步薇正欲伸手去拿,忽然有一條手臂替她拎過藥碗。
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在自己身後,衛懷胥道:“怎麼不喚人?”
空氣中有一瞬間是安靜的,少女的眼神一緊,衛懷胥察覺到了這份情緒,他將藥碗放在她手中。
許步薇臉色微頓,只是過了許久,她才道:“你怎麼來了?”
“你身上有傷還未好,我不放心。”
衛懷胥坐下來,想問的話欲言又止,他道:“感覺怎麼樣?”
其實她身上的傷不深,只不過都是打鬥時,落下了一些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