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好,非要拿易牙那廝出來相比啊!
易牙是齊桓公小白之司庖,也就是廚師,他擅長於調味,製作美食,所以很得齊桓公的喜愛。世間傳聞“易牙之調味也,酸則沃之以水,淡則加之以成,水火相變易,故膳無鹹淡之失也”。
一次桓公對易牙說:“寡人嚐遍天下美味,唯獨未食人肉,倒為憾事。”桓公此言本是無心之言,可易牙卻把這話牢記在心,一心想著賣弄自己的廚藝,好博得桓公的歡心。
作為精湛廚藝的司庖,易牙深知選料的重要,而且國君何等尊貴,怎麼能食用死囚、平民之肉?於是他就狠了狠心,選擇了自己那剛出生幾個月,粉嫩無比的兒子。
齊桓公在一次燕饗上,喝到一鼎鮮嫩無比,從未嘗過的肉湯,便詢問易牙:“此係何肉?”易牙哭著說是自己兒子的肉,為祈國君身體安泰無虞,殺子以獻君上。桓公聽後,居然認為這是忠心不二的表現,認為易牙愛他勝過親生骨肉,從此桓公更加寵信易牙,在管仲死後,更是委以重任。
或許是食人肉而受到了天帝詛咒,齊桓公的下場十分悽慘。在他重病在榻時,他寵信的易牙等豎寺雍人原形畢露,勾結桓公諸子作亂,為爭奪君位互相攻打對方。衰老的齊桓公被扔在了深宮中,最終活活餓死,死後,因為齊國一片混亂,他的屍體在榻上停放了六十七天無人收斂,滿屋子的屍蟲都從窗子裡爬了出來。
趙無恤這一想不要緊,無論是人肉羹,還是那白森森爬得滿窗簷都是的屍蟲,都是噁心至極的畫面啊,他頓時胃口大壞。
趙廣德卻依然沉浸在這美食帶來的感動中,向無恤吐露了心聲。
“堂兄方才在鄉寺外對弟言志,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想與趙氏、晉國之民同樂;弟不才,沒有那麼大的雄心,但卻也是有志向的!”
趙無恤接過侍女薇遞過來的絹巾擦了擦嘴,正襟危坐,認真地聽著趙廣德的講述。
“堂兄應當知道,殷宰伊尹最初為有莘氏媵臣,為一庖廚,地位卑賤,卻善割烹之術。他負鼎俎前往殷商,以滋味說湯,於是成湯命其為宰,使大邑商致於王道!”
“吾知之。”
這麼多天來,小胖子難得激情了一把,他站起身來一揮手,熱情洋溢地說道:“弟的志向,不求為一國之宰,只求能成為像伊尹那樣的出色的庖廚,煎熬膾脯,調和五味,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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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無心插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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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廣德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了。他訥訥地看向無恤,生怕他其像自家父親那樣,對他加以斥責,嘲笑。
因為,君子遠庖廚,是這時代的共識。身為高貴的卿大夫,鐘鳴鼎食之子,怎能親手割烹?做那和庖廚豎寺等小人才做的低賤行當?
然而,趙無恤的反應卻讓趙廣德意想不到。
無恤靜靜地聽他言志,隨即拊掌而笑,說道:“鳥有鳥道,魚有魚道,而人也各有志向興趣,在我看來,卻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堂弟不必惶恐,來,快坐下。”
趙廣德撓了撓頭,坐下後嘿嘿訕笑,為方才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
卻聽無恤沉吟片刻後說道:“日後堂弟就經常跟我回成邑來,在這個院子裡,庖廚之事,任你施展,只是不要認為我怠慢了你即可。”
趙廣德心中一喜:“堂兄所言,當真?”
“自然是真的,何況,弟也不必自卑,入於庖廚的君子,從古至今數都數不過來。昔有燧人氏,鑽燧取火,以化腥臊,而民說之;又有庖犧氏,養犧牲以庖廚,故曰庖犧;其後神農、后稷、伊尹等,更是不必贅言。而近世以來,周朝守藏室的史官老聃也是其中之一,不然,他怎麼會有‘治大國如烹飪小鮮’的比喻呢?”
“堂弟若能做出讓萬民共享的美食,也是與民同樂的一種啊。”
無恤作為後世之人,對趙廣德的想法倒是不會鄙夷和奇怪。而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在原本的歷史上,孟子就加以詮釋過:“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雖雲不忍,但端上來後卻“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說白了,就是假仁假義。如同齊桓公小白那般明面上自詡為仁義明君,可暗地裡啖食嬰兒之肉卻絲毫不感到愧疚,而當世的許多諸侯卿大夫更加不堪,苛政殘民勝過虎狼食人。
食人之肉亦如此坦然,何必在對待幾隻禽獸的性命上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