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子顏仍是不想放手,彷彿只要穩穩擁著,便會有恢復如初的一天。憶起他最後的笑,還有最後的那句話,她說:“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別什麼都往身上攬,你又不是很閒。”
九應與狄烈皆是垂頭喪氣,一生難得一知己,今日竟是永別之期。元神已散,即便仙體猶在,待他歸來,又該是多少萬載?
折疏早已被蒼玉點了睡去,按他那樣的死腦筋,定會把沉夜之死歸結到自己身上,到時候來個要死不活,可與魔界說不過去。
蒼玉靜默片刻,終是開口:“他說的對不起,可能是那件事。”見九應與狄烈忽地一震,他說,“哦,原來你們知道。看來,他又只瞞著子顏一人。”
子顏理著他的髮絲,已然不在意何為隱瞞,她知道,他瞞著的,一定是為她好。
蒼玉道:“他說的對不起,或許是素扶的事。他為了讓你安心離開魔界,所以就以聖君之息護體作為藉口,騙你說素扶仍然活著。但……竟然給他蒙對了。他與所有人一樣,以為素扶死了,其實,她的確為聖君之息所護,為師失蹤的這幾日,便是前往魔界救她。如今,她正在姑射碧水洞休養,與你母親在一道。再過五千年,便可重生。”
子顏抹去落在他臉頰的淚珠,輕聲道:“因為這個,所以你到死,都以為欠我的,以為對不起我?你總是說你聰明,其實,你比誰都笨。就算你告訴我又怎樣,知道你死而復生的那一天,我就什麼也不在乎了,即便那個人,是我妹妹。”
青丘天降微雨,浸染遍地汙濁,將蔓延千里的血色,一併洗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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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羽帝離風現身傳位予少君狄烈,又以自身全部修為將二皇子烏陽封入永劫之地,永世不得脫困。狄烈繼位後,重整羽族,休養生息。
三年之後,黎葉攜其餘三位魔君一同前往天虞山,勸說折疏為魔族眾生重返魔界。折疏幾經糾結思慮,終是得蒼玉首肯後,三跪九叩拜別恩師,歸魔界繼承父位。
而天界,自三十六重天解封至今,一片祥和,唯有一事令人生疑。
魔族動亂後,天帝有意召蒼玉重歸天界,掌管天命神石,然卻在此間傳出蒼玉欲閉關萬年。是歷天界,或是飛昇?箇中猜度,千奇百怪,終無一人覓得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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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之後。天界。
狐族少帝九應上天探親,一路花叢過,結識仙娥無數,愣是忘了前往淨度無央殿該走哪條道。為了尋得道路,他又結識了另一堆仙娥,總算找到鏡花潭。
鏡花潭碧波如鏡,仙澤沉浮鋪散,牆內飄出的木蘭花瓣,夾雜一抹玉簪花香。往潭邊的青石看去,一雙璧人相依而眠。
“你連釣魚都能睡著,簡直比他還不濟。”九應萬分嫌棄地朝睡著的那位青年一瞥,默默切了一聲,悠哉坐到邊上,提起魚竿,“這貨還沒醒啊?”
“放尊重一點,他是你妹夫。”子顏正是假寐之時,一聽他的聲音,立馬睜眼瞪他。
裝上她的眼神,九應嚇得險些咬到舌頭,脊背一寒,乾笑道:“我好歹是你哥哥,難得上天看你,就別這般臉色。”
子顏“哦”了一聲,毫不留情面:“是看我,還是上天禍害仙娥,你自己心裡有數。”
九應一時心驚肉跳,趕緊柺回正題:“你說……他是我妹夫?未來妹夫還差不多。他再這麼睡下去,我何年何月才能當上他大舅子?我還等著佔他便宜呢。”
子顏瞅著魚竿動了動,順手一指:“上鉤了。”待九應把魚收回簍子裡,她才重重將他一推,“你剛才說佔誰便宜!”
九應揩了一頭冷汗,哀怨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連我這個哥哥也不認了。你說說看,他有什麼好,連釣魚也釣不好,還連累你也釣不上魚。你看看,我一來就釣上一條。”忽然發覺子顏臉色不大對,忙賠笑道,“我什麼都沒說,絕對什麼也沒說。”
一葉青綠落在沉夜肩頭,子顏替他拂了去:“一百年了,他還得睡多久?師父走的時候也沒說清,究竟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難不成得與他一道醒來?”
“喂!”九應撲過去捂她的嘴,餘光警惕地四下一掃,“你說話小點聲行不?想讓別人都聽見你師父在繁貞公主宮裡睡著啊?”
“你好像說的比我更多。”子顏怏怏地看他,感到無語。
九應忙自我捂嘴,待確認沒引來閒人,繼續說道:“當年你師父用一段仙骨救他,因此要沉睡一萬年。繁貞公主可算是用情至深,連天帝也瞞著,把他藏在宮裡,還費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