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內道,遼東,飛劍掠空途徑。
有三座長城之隔,風煙靜謐,朔氣扣關,暫未能入。
可冰凍三尺,禍在眼前。
手持長刀大辟的獨眼男子與手持長槍劫灰精壯漢子相視一眼。
腳邊栽倒一位神道殘骸,七零八亂。
三頭六臂斷裂十數截,珠零玉落。
只剩一顆頭顱,尚算完好,目光炯炯,面闊尺餘。
項真一槍搗爛那顆鬚髯滿頰的腦袋,冷笑道:“不爽利,只殺得一個謫仙,還總有些挑軟柿子捏的嫌疑。”
吳恏無奈道:“我都沒出刀,你還意猶未盡起來了?”
話音剛落,他手中無鞘長刀便震顫起來,似鳴不平。
項真失笑道:“快別給我戴高帽了,連刀都聽不下去了,你出不出刀,與在不在場,結果自然天差地別。”
人屠一脈第四代傳人,開山大弟子吳恏,悟出的刀法卻與何肆那一式斬訖報來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可冥然兀坐,役使紫電青霜千里殺人的路數。
刀不出手,便已決勝負千里,弭患無形。
吳恏沒有說話,只是昂頭北望。
項真感受著若有似無的氣機糾葛,試探問道:“古有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殫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今有徐連海一生屠滅蛟黨無數,卻遺憾未能斬龍,吳兄,眼下不是大好時機?”
吳恏斜眉冷眼,反問道:“項真,你這濃眉大眼的漢子,是真沒心眼?好意思開口哄我去助那弒師之人一臂之力?”
“當初之事,徐連海都沒在意,你這記得哪門子仇?試問這天下,誰能在意圖弒君之後還能全須全尾,安度晚年的?就算真要鳴不平……”
項真話說一半,搖了搖頭,“算了,我是個俗人,說不得這些巧言令色、天花亂墜的,我希望你出手相助,自然是私心,我算項王那一掛的,屁股決定腦袋。”
吳恏眉頭舒緩,算是聽進去了他後面的人話,只是聳了聳肩,“想幫忙那你去唄,又何必指望我?你的實力二十年前便不弱於我,何況我又重修一遍武道呢?”
項真一時語塞,這是變著法的說自己這二十年武道艱難寸進吶?
他只得挽尊道:“要論殺謫仙人,你肯定不如我得心應手,但論斬龍,還得是你們人屠一脈稔熟啊。”
吳恏算是受用,在商言商道:“隔月之前,咱們聯手阻擊仙人之事,勉強算是殊塗同致,不存在人情往來的,今天我若出手,你又該如何說?”
項真知道他已然鬆口,笑容更是真切幾分,打趣道:“吳兄,怎的還無利不起早了呢?”
吳恏不和他繞彎彎,開門見山道:“卻也簡單,之前孩他舅那邊請你這尊‘大佛’出手的人情抵了。”
項真當然是樂意的,卻故作一臉為難,“我出手殺謫仙人,本來就是要天老爺垂瞼看我幾眼,齊濟請我,哪有什麼人情可言?我不是愛計較的人,只是我這到手的這杆劫灰槍實在歡喜得很,照你這麼說,還得還回去啊?”
吳恏聽出他的意有所指,“你不是愛計較的人,那我就是了?”
項真聳聳肩,算是預設。
吳恏緩舒一口氣,徐徐道:“咱們人屠一脈連屠蛟黨有句口訣……”
話說一半,便拿出老學究的姿態,吊人胃口起來。
項真面色瞬間肅穆,放開長槍,雙手疊加,好似求真問道。
“洗耳恭聽。”
吳恏卻是咧嘴一笑,“拿來吧你!”
項真瞠目結舌,眼見他一把扯過那杆戳爛神道頭顱的劫灰槍。
“走你!”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銀芒劃破長空,彷彿化作一尾攙槍貫日。
“哎喲我操!”項真一時連鄉音都出口了。
“多大臉啊你,師傳絕學,獨門一枝,好意思聽?”吳恏促狹道,“追啊,槍走了,你還不走?”
項真一咬牙,那杆劫灰與他早已心神相連,這一愣神,已經飛出百丈,勢頭不減反增。
“算你狠!”
項真身形一晃,瞬間流星趕月而去。
吳恏站立原地,目送項真離去,優哉遊哉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金科玉律,畢竟咱們人屠一脈沒出過幾個文化人,就一句老話,‘射虎不成練重箭,斬龍不斷再磨刀’。祖師爺當年以晦磨刀,連屠蛟黨七百餘,老爺子再添二百,到我這,那可了不得了……”
吳恏以項真的劫灰槍做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