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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棠 第40節

之人抹去名姓送入內宮,又在入宮足足一年、瓊華殿中幹了許多粗活之後,才被皇后看中,一步步提到了近身。

成?為皇后信賴之人後,邱雪雨便謀劃對皇后動手,苦於她飲食|精細、又會功夫,一直找不到全身而退的辦法,只好隱忍蟄伏。

直到暮春場春獵那日,她外出歸來,察覺自己或許暴露了身份,才在慌亂之下破釜沉舟,趁著清晨皇后尚昏沉之時刺了她一簪。

玉秋實在春獵那日就得知了煙蘿的身份,卻生生忍了林家之事、忍了落薇借《假龍吟》向他頭上潑來的髒水,尋到絕佳的機會,才將?落薇本刻在銅盞之下的《假龍吟》換成了一句“汀花有冤”,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一來,宋瀾以為是落薇為扳倒玉秋實刻意掀出了當年之事,爭鬥至此,已經完全不顧及皇帝聲名了。

這時再將?煙蘿身份的牌面丟擲,《假龍吟》一事、銅金盞一事,就會順理成?章地全都落在皇后的頭上。

可惜玉秋實太過自?負,為他探知此事爭取了時間。

落薇得了這個訊息,煙蘿一簪刺下,這張底牌便立時失效了。

落薇與煙蘿一致的說辭中雖有眾多可疑之處,終歸什麼證據都沒有——皇后已從?保下罪臣之女的人變成了受害人,只要?兩人都不鬆口,朱雀上奏便會如此結案。

宋瀾遣他來一夜密審,也只是想知道落薇在其中有沒有插手,若是沒有,那送她進宮來的人是誰?

葉亭宴本來想出的破局之法便是叫二人反目,他當時不知煙蘿的心思?,總擔心她被逼到極處,會抖出他與落薇之間的關係。

那便是他親自把刀送到落薇頸間了,這樣冒險的事,他一定不會做的。

也有旁的辦法。

只是他尚來不及著手施行,便有了刺殺之事,他抓了人後,密見落薇,要?緊的是問出一句話來——她與煙蘿,如今情分究竟如何?

倘若煙蘿與她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他便立刻為她除了這個知道太多事情的心腹之患。

倘若二人都能咬死不鬆口,他就可以想辦法,讓送煙蘿進內廷之人變成旁人,以此倒打一耙。

可無論如何,煙蘿的性命都很難保得住。

而落薇的請求竟只是為她保命三天。

葉亭宴瞧著面前刑架上的煙蘿,想起當年月夜中的紫衣女子來。

邱放祖籍江南,她唱起這首詞,也是在昏夢中嚮往著故鄉嗎?

嚮往父親母親年老之後,平安地?離開汴都,帶著她一同回到江南,飲千鍾美酒、唱一曲滿庭芳的日子?

可惜你?我的故園,都早已身在風雨中啊。

葉亭宴忽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終於想清楚了自己為何會回憶起當年的八月十七了——當年他那麼年輕,為一場仍有可能歸來的貶謫,都有勇氣同父親據理力爭,在醉逢臺上放著狂言,說君子崇道立德,永遠不屑操縱輿論的權術。

可如今他的心中是什麼?

面前之人他雖不識,可得知她是故人之女的一剎那,他心中竟不是對遠去故人的懷戀與哀痛,而是飛快盤算,可以利用她的身份做些什麼事情。

若不曾聽見這曲《滿庭芳》,他已然被從?前他最不屑的黑暗徹底吞沒了。

百年之後斗轉星移,他的道上,可還能有故人重?逢?

“大人?”

元鳴喚了他一聲,葉亭宴才發覺自己以手拂拭著那把鋒利匕首,不知何時出了一身冷汗。

“默生,”葉亭宴定了定神,低聲道,“你?先出去。”

元鳴依言退下,察覺到他已離去之後,刑架上的煙蘿才費力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虛弱地問道:“她還說了什麼?”

原來她是對?他身側著朱雀服色的元鳴不放心。

葉亭宴搖頭:“沒有旁的話了。”

“那你?呢?”煙蘿斷斷續續地道,“我在會靈湖中瀕死之時,發覺是你?遣人來抓我,才讓自?己?活了下來——葉大人,你?與娘娘有同樣的敵人,我……能變成你們的一把刀嗎?”

葉亭宴抬眼看她,發覺她的眼睛在黑夜當中亮得出奇。

“葉大人是最擅持刀之人了,你?應該知道,娘娘犯傻,我這條命是保不下來的,何必去做費盡心思?而無果的事?”

她低垂著眼睛,在他耳邊絮絮說了許多——被朱雀抓到這裡的半日,她並?未虛度,幾乎將?一切都盤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