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碗口吹了吹,氤氤的熱氣頓時飄散在他們之間:“在今天之前,還不是。”
☆、風住塵香花已盡(17)
或許只有她,才能把如此決絕的話說的這樣平淡罷。
他靜靜地看著她,就那樣看著,好像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不見般看著。
她低著頭舀起水餃,一口便嚥進嘴裡。
他有些冀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那這一世,他就可以看個夠了。
他失落地笑了,打破沉寂道:“你喜歡他?”
“怎麼說?”她依舊是沒有抬頭,好像他的話題激不起她的一絲興趣。
“甘少爺婚禮時,他沒有帶一名侍衛。”他看著她用勺子舀水餃的動作:“是因為你跟他說了些什麼吧?他知道我疑心重,恰好利用了這一點,並沒有帶侍衛隨身保護。”
“是。”她放下手中的瓷勺與筷子:“我聽到了你和外特的談話。我還為了躲避你們的眼線,在家待了幾天才去找他。到後來我才知道被你騙了。”
他急忙道:“我沒有騙你,也不是想試探你,那次沒有行動是因為我對你沒有把握;你是中國人,你有你的立場。又恰好我是個萬分謹慎的人。”
“酒釀來嘍。”老闆娘掀開門簾,手裡拿著用毛巾裹著的酒罈子。
子衿把一旁反扣著的小瓷碗擺到自己面前,示意老闆娘將熱氣騰騰的米酒舀到她的碗中:“你喝麼?”
他搖頭。
她低頭在碗沿添了一口,酸酸的,甜甜的;
矢野滕浩將目光轉向一邊,越是看她他就會陷得越深。
被她遺忘在一邊的水餃也在絲絲的冒著熱氣,只是那香味不再像剛才一樣吸引她了。他們靜默著,他不動筷子,她喝著甜酒。
甜酒可能是因為放置的久的緣故,有些烈。可是依舊不影響她對它的熱衷,她把大鐵勺伸進酒罈內,將瓷碗添滿。繼續低頭淺淺的啜飲,然後再添滿。
霧靄的熱氣散發在他們當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他們沒有再說一句話,外面也不知何時沒有了說話的聲音。
她感覺身上有些發熱,冬夜裡喝酒是再舒服不過的了。
矢野滕浩並沒有阻攔她,他對她再瞭解不過了,他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室內的溫度好像一下上升了許多。她感覺全身已經開始發燙,她有些煩躁地解開大衣最上排的紐扣。
矢野滕浩還是沒有制止她的動作。
她成功的解下三隻釦子,露出一截泛著嫩紅的脖頸。她抬手端起瓷碗,將碗裡的米酒一飲而盡。她看著他,忽然將瓷碗用力地摔在地上:“混蛋!”
她從來沒有說過這樣不入門面的粗話,也許是因為喝多的緣故,她的聲音變得高昂了起來:“你為什麼不攔我?我回家會捱罵的!”
他平靜地看著她:“這樣你就會舒服一些了。”
她忽然笑了出來,像是嘲諷他的說辭,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你以為你很懂我麼?”
他看著她因為酒性而變得熱烈的眼眸,抿著唇不說話。
“你以為你很懂我麼?這幾年過去,你變了這麼多,變得我都不認識了!我告訴你,我討厭極了如今的你。”她衣衫不整的站在那裡,搖搖晃晃地端起整個酒罈:“我今天要把它全喝了!”
“好了。”他終於坐不住了,起了身來將她手中的酒罈拿了過去:“明天你會後悔今天這樣撒酒瘋的。”
她搖晃著想把酒罈奪回來,卻撲了個空。她將手杵在桌子上,她感覺腦中混混沌沌的;不由自主的想起愛喝酒的李白來,便搖頭晃腦的吟起了詩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咦?好像不對勁。”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
矢野滕浩從未見過這樣撒酒瘋的人。喝米酒都能喝醉就算了,撒起酒瘋來還這樣的文縐縐,這倒是教他長了見識:“好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她胡亂撥開他的手:“誰說我醉了?喝這個都會醉,你太小看我了!”
“好好,你沒醉,那我先送你回去。”
她將手在面前一甩,不滿地說:“我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