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海防,覺得關起門過日子,遠房的國家不敢找上門來,鄭和下西洋之後,萬國來朝,如今大明早就不復以前的盛景,那些國家基本都臣服西洋紅毛番了。當年爹爹還打算帶著我一起下江南呢,是太后和皇后她們阻止了。我在京城的時候,聽內閣的大臣們說,金陵的寶船廠正在仿造這種蓋倫大帆船,主管這事的清官海瑞的孫子海述祖,表姨的日月大海船就是他造的,可威風平穩了,他是個人才,這三年應該已經有所成就了吧。”
徐楓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這三年我以前漂游在海上。人的野心是不會變的,總有一天,紅毛番會捲土重來。希望那時候大明做在好準備了吧。”
和朱思炫相處,徐楓摘下了左眼的眼罩,疤痕加上大鬍子,朱思炫不僅不害怕,反而有些羨慕,表舅站在他身邊,單是陰影就能罩著他,這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朱思炫看得出表姨和他只是交流了一下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在表姨眼中,表舅是個靠得住的男人,而自己,彷彿是個拖累,想到這裡,心中有些氣餒。
朱思炫有些怯怯的問道:“表舅,你和表姨會破鏡重圓嗎?”
徐楓腦子一懵,沒想到這個便宜外甥會那麼從家國天下,猛地轉到了兒女情長,好像在船上突然轉舵時的眩暈,他拍了拍朱思炫的額頭,說道:“別胡說,我和今竹尚未成過親,怎麼會是破鏡重圓呢?”
朱思炫心中一鬆,說道:“那就好。”
這臭小子什麼意思啊!徐楓仔細打量著朱思炫,腦中湧起一個念頭,當年他情竇初開時,也是朱思炫差不多的年紀,可是沈今竹也是同齡人啊,青梅竹馬的一起打打鬧鬧長大,有這些感情太正常不過了,可是這個半大小子的神情怎麼如此古怪呢?今竹比他大了八歲多,而且是他的長輩啊!雖說沒有血緣上的關係,論理輩分也不能從徐側妃那裡算,可是——想當年武則天還是皇上的庶母呢,不照樣——呸呸呸!腦子裡瞎想些什麼呢!
徐楓敏感的嗅出一絲不對來,但這事不好說破,畢竟朱思炫眼神清澈純潔,一口一個表姨叫的親熱,他若是提出質疑,沈今竹也不會相信的——估摸誰都不會信。
日本國,長崎城,出島港口。長崎的出島是日本國進行海外貿易最繁華的、也是唯一的港口,日本和荷蘭人合作,一起控制了琉球國,所以荷蘭東印度公司是日本國最主要的西洋貿易伙伴,當然了,因為地域、文化和生活習慣的關係,從整體來看,日本國和大明的貿易高於荷蘭,而且交易的地點並不限於出島。(歷史上日本德川幕府統一全國後,也效仿大明閉關鎖國,荷蘭東印度公司是日本唯一官方承認合法的西洋通商合夥,處於壟斷地位,以前是葡萄牙人,荷蘭人後來把葡萄牙人擠走了,取而代之,一切都是國家實力的緣故。)
沈今竹選擇來出島交易,是因為她有兩個老朋友在這裡等候多時了。出島有一個扇形的人工島嶼,
上面有一個龐大的建築,就是荷蘭東印度的商行,飄揚著公司“voc”的帆船旗幟,有貨倉、堡壘、炮臺還有各式房屋,酒館,民居、教堂等等,這裡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可以不用離開人工島嶼生活,日本人填海打出地基,將這塊地出租給荷蘭人,每年收取租金,在這座人工島嶼的左邊,是一個天然的小島,小島上飄揚著大明的龍旗,整個島嶼都是大明的各種海商的商行貨棧,海鷗飛舞,空氣中瀰漫著海水的鹹腥。
沈今竹的日月號大海船駛進了港口,船中有一口棺材,裡頭放著用石灰醃著的國千代無頭屍首,他的頭顱掉進海水,已經葬身鯊魚腹了,沈今竹知道竹千代也只想要看見弟弟的屍首,否則始終都是心腹隱患,這份大禮是什麼金銀珠寶都管用。
港口的碼頭上,好多衣著豔麗的女子一字排開,小臉塗抹的煞白,櫻桃小口一點點,頭髮如堆雲般盤在頭頂,而且還帶著各種假髮髻,她們裙下都沒有穿褲,也不著襪,光著腳踩著木屐,盛夏的早晨豔陽高照,豔裝的少女們打著各種櫻花遮陽傘,擺出各種嫵媚誘惑的姿態,甚至有豪放的女子乾脆扯高了裙襬,露出細膩潔白的大腿招攬客人,朱思炫那裡見過這些?趕緊跑到船艙裡躲起來了。這是什麼地方啊,這些女子如同女鬼般,幸虧是白天,要是晚上,還以為去了陰曹地府呢。
這便是長崎一景了,因為根據日本國的規定,在出島做生意的外國商人,除了少數有勘合的大明海商以外,所有的外國人都不準離開出島去日本國內陸地區,只能在出島交易,在海上求飯吃的基本都是些漢子,對女色的需求就來了,什麼都不能阻人們對金錢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