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王終究是天子的親兄弟,還有同母兄長蜀王在朝,雖被廢為庶人關押宗人府,該給的體面還是要給。
王府祭祀之地,更不能輕闖。
谷王倒了,知道內情的都十分清楚,除非奇蹟發生,例如永樂帝的腦袋被門夾了,否則,谷王這輩子都別想從宗人獄中出來。他的妻子,兒子,女兒,將不再是宗室,只能作為普通百姓,一代代傳續下去。
天皇貴簣,太祖高皇帝親子。
先有北疆威名,後有靖難之功。
如今卻是英雄末路,被狠狠打落塵埃,再不得翻身。
如果皇位上坐的不是朱棣,如果事情沒有發生不可估量的變數,如果計劃能夠順利進行,如果不是錯估了興寧伯,如果……
太多的如果,朱穗再不甘心,也無法讓時光流轉。
餘下的,只有頹然。
他正值壯年,領兵,謀略,治國,自認哪一樣都不比朱棣遜色。
可他還是敗了。
敗得太快,敗得無比狼狽。
谷王挺直背脊,剛毅的面容,虎目充血。
是朱棣讓他看到了,只要握有實力,身為高皇帝親自,皇位不再遙不可及。
也是朱棣讓他明白了,皇位不是誰都能搶。即便有實力,能成功者也是寥寥無幾。
“我這一去,恐再無相見之日。”朱穗緩緩起身,看著王妃,溫聲道,“好好教養灼兒。”
“王爺……”
“我已不是皇族,只是個庶人,更是罪人。”朱穗的臉上帶著無限蕭索,撫過長子的發頂,“灼兒就交給你了。”
“王爺放心。”谷王妃眼中有淚,語氣卻無比堅定,“妾定教導灼兒成才。”
“好。”
谷王笑了,笑得釋然。
既是洪武帝的子孫,自然繼承了朱元璋骨子裡的傲氣。便是敗了,也不會跪地求饒,更不會墮了先帝的名聲。
“孤洪武十二年生人,洪武二十四年受封,統領上谷郡地,宣府重鎮。戍邊禦敵,屢次出塞,驅北元於漠北,安邊民於城廓。歷經大小百餘戰,無一不衝鋒在前!孤乃太祖高皇帝之子,大明藩王,不落祖宗之名!”
負手立在宣旨的中官面前,朱穗神情傲然,錦衣衛如何?今日,便是朱棣站在當前,他也敢言!
“孤沙場征戰十餘載,豈懼爾等鼠輩!昔年楚王兄不願受獄吏侮辱,閉門烈火焚身而死。孤不比楚王兄,卻也容不得枷鎖上身!”
聽聞此言,錦衣衛赫然變色。
奉命拿人的紀綱舉起右臂,主動讓到一側。他身後的錦衣衛縱有不滿,也不能違令,只得自動分開,單手按刀,為朱穗讓開道路。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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