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
你可以看見,暖暖,頭髮有一些稻草似的枯黃的女孩,尖下巴和笑起來就習慣性地眯成細縫的眼睛。走路的時候塞著耳塞,喧譁的音樂,雙手插在口袋裡,纖細的腕上露出的銀鐲子,都是有極精細而且漂亮花紋的,隨時有丁當做響的清越的音節,彼此響扣的。似乎是這個城市裡,能夠隨處可見的女孩子。
我從沒見過暖暖你這樣的女孩子,似乎是楓這樣說過,也許,暖暖還記得他說話時憂鬱的眼神,那不安的情緒是慢慢地盪漾開來的,帶著幾分不確定。是啊,可是暖暖有什麼不一樣呢,她也有羞澀的笑容和開滿豔麗花朵的裙子,轉圈時就可以飄飄蕩蕩舞蹈的漂亮裙子,散開來,散開來。
楓走後,好像就再也沒有人這般說了,楓,楓在哪裡,暖暖使勁透過寬闊的落地玻璃窗向外專心張望,但是,怎樣的高度都是無法超越大洋的吧,他在那一端,她在這一端,看不過去的距離,彼岸的彼岸,花開得正豔,雨雪不襲,也許,誰知道呢。
他不留下什麼,走的時候給他唱的《飛鳥和魚》,他也只是微笑,不說話,眼睛裡依然霧氣瀰漫的,迷離的。暖暖說我們再見吧,頭轉過去的時候心裡有茫然的感覺,再見,可是,再見是什麼時候呢,只怕,已是遙遙無期。大概是記得最早的時候的,相識,他穿雪白的襯衫,乾乾淨淨的樣子,笑起來有很好看的輪廓,她也是素白的連衣裙,再清爽不過的女孩子。
那時候是站在音像店的狹窄的過道里,擋住了彼此的路,於是就認識了,後來發現都是過來買那張有一首叫《飛鳥和魚》的歌的CD,老闆開啟試音時便能夠聽見齊豫清越的聲音,彷彿是浮在空氣中的,從遠處飄渺而來,她在說著的是一個飛鳥和魚的故事,一個讓人憂傷起來的故事。
我是魚,你是飛鳥,無論怎樣的,都是絕望的,所有的所有的,只是在說著的,是關於宿命的,一個永恆。
麥當勞,那個有著鮮豔的紅色和白色的,總是飄蕩著甜品的奶油香氣的地方,孩子的嬉笑打鬧聲似乎總是不絕於耳。是醒目的地方,而在暖暖心裡也是醒目。在那裡,她變法術一般從身後拿出小小的蛋糕,為楓慶祝他十九歲的生日,儘管那隻蛋糕小得只能插下一根蠟燭,他依然笑逐顏開,是那樣驚喜的笑容。從未有人記得我的生日,我不曾有過與人共同慶祝生日的經歷,他說,眼睛裡有溼潤的霧氣,這是第一次。
是開始,她說,現在,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為你慶祝。
是去年的事,可是在她心裡,好像是過去了,滄桑頓改,太久遠又太久遠,讓她在某些時刻無法喘息,不能回憶。
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那些路,她重複著一遍遍走過去,走過去……在這個城市的天空下,感覺到曾經共同存在的氣息,不間斷的痕跡。似乎是無處不在。
在別人的眼裡,兩個人應該是不和諧的,楓,有著明朗笑容的男孩子,而暖暖卻是帶著南方女孩慣常憂柔的,只有在暖暖面前,楓才會憂愁地連眉毛都皺了起來:暖暖,暖暖,你是太不開心的孩子呢,告訴我,怎樣你才能夠笑起來?
張希希:飛鳥和魚(2)
暖暖總是不答話,正如總是默默地給楓買來早飯,買來飲料。暖暖是話不多的女孩子,連看著楓的眼神裡都是清澈裡隱約一抹抑鬱,揮之不去。兩人共同回家的路途抑或是午休時間的散步,總是不多話,只是不停地走啊走,彷彿那道路是沒有盡頭的,只是無休止地蔓延,蔓延……
聖誕節的下午,楓送來的大大的盒子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著鮮豔的包裝紙,大塊的紅和大塊的橙熱烈地交織在一起。盒子裡是奶黃色漂亮的小熊,亮晶晶的眼睛,憨態可掬。暖暖的是深藍色的有金色花紋包裝下的一隻玻璃瓶,五顏六色的幸運星,滿當當地擠滿了透明的瓶子。楓笑得一臉燦爛,暖暖,是用足心思的禮物呢。暖暖亦難得地露出明亮的笑容,有漂亮玩具的女孩,應是被寵溺著的吧!暖暖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了,或許。
但是,暖暖那有墨綠色的安靜的日記本里的名字,不是楓呵。
那個叫做晟的男孩。
記得剛開始看見他的樣子,笑容乾淨,眼睛總是睜得大大的,充滿好奇。他是沒有太多想法的男孩子,打球的動作利落而漂亮,是暖暖所喜歡的。她為他唱過一首歌,買過一盒巧克力,寫過一本日記,思戀過,三年。她一直都記掛著的,是他。
即使在她身邊的不是他,她悉心照顧的人,不是他。
可是她心裡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