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幾乎每個班的班長和文體委員都坐在一起,被分開的只有薛嵩和自己,阮萌非常不甘心,把這筆賬全記在七班女班長的頭上了。藝術老師介紹了一下全年級愛國歌曲合唱比賽的傳統,交代各班班長和文體委員回去協商組織。阮萌抬眼偷瞄薛嵩,他正和六班的文體委員小聲交談,從阮萌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嘴唇開闔的微小幅度。雖然鶴立雞群,但人緣並不差的薛嵩,對其他人的態度雖不熱情但還算平易近人,為什麼對自己卻這麼無情?阮萌在會議桌下偷偷掏出手機,開啟前置攝像頭,從螢幕中來回打量頭髮。髮型師說暖色系頭髮能凸顯自己白皙的面板,可是薛嵩完全沒注意到這個優點,他聽見學工老師大聲呵斥,就籠統地把自己歸入叛逆期不良少女的範疇,這下他倒是注意到了,可卻同時也有了偏見。僅僅因為偏見就出言諷刺挖苦,這樣的男生真讓人有點失望。這時的阮萌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薛嵩對自己不是偏見而是反感,這反感是空穴來風。[八]&ldo;你語文被扣了兩分?&rdo;&ldo;英語。&rdo;&ldo;誒?所以語文作文居然是滿分咯?&rdo;&ldo;嗯。&rdo;&ldo;還給不給別人留活路了?&rdo;聽陳嶧城的意思,薛嵩離滿分只差兩分,肯定是年級第一吧。&ldo;這你得去問九班那位。年級第一可不是我。&rdo;&ldo;……請問你們來地球有什麼企圖?&rdo;阮萌穿過陳嶧城左右晃動的背影看見坐在窗邊的薛嵩,男生的臉上此刻有生動的笑意,長長的眼睫彷彿整個輪廓的收尾之筆,墨色停留在那裡,故意強調著存在感。他的說話聲比正常人輕,像是生怕驚擾到什麼,如此一聯想,就覺得他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大部分情況下是溫柔的人,只有對自己例外。她收起視線轉回頭,垂眼看自己手裡印有摸底測試排名的紙條。班級總人數49人,排名第40。差距不止一點點。考進陽明之前,阮萌雖然也不是刻苦讀書好學生的典範,但憑藉一點小聰明也能輕輕鬆鬆混個班級前三、年級前二十。進陽明之後才體會到天外有天,初中時自己有點崇拜的年級第一在陽明也只能勉強排進班級前十。阮萌一下子就洩了氣。回想起課間和薛嵩一起去開會時發生的事,臉不由得發燙。在別人看來平易近人的薛嵩直言不諱地鄙視自己的頭髮,其實鄙視的是自己這個人。初中時班裡有個女生主動追求一個男生,幾乎遭到全班同學的唾棄,她好像還完全沒有覺察到周圍視線的變化,一個人沉浸在明目張膽的單戀中,每次她滿臉殷勤地上前和自己喜歡的男生攀談,班裡總少不了起鬨,她也並沒有發現其中隱藏的嘲諷和鄙夷,反而天真地以為大家都在幫助自己贏得對方的關注。直到畢業,那個男生也沒喜歡上她,甚至從未以平等的目光注視過她。沒有人想淪為那麼可悲的角色。阮萌顧影自憐,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開始變得可悲了,然而她卻忽略了,感情問題並不是她的首要問題。正當她苦於無法吸引薛嵩的注意,數學老師及時出現助了她一臂之力。下午第二節原本是體育鍛煉課,但由於突發性陣雨,全班同學只好留在教室裡自習。數學老師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這個好訊息,當即帶著作業本趕往教室講評作業,當然,在講評作業前首先得把不交作業的學生拎出來痛批一頓。&ldo;阮萌,你怎麼老是交白本?這一本是,這一本也是,還有這本……你過來領回去。你整天腦子裡在想什麼啊?我看了一下,這本上面訂正的也沒做對。&rdo;阮萌低頭紅著臉走向講臺去領被扔了一桌的&ldo;白本子&rdo;。她竟然忘了這小伎倆之前已經用過不止一回,老師沒有立刻揪她去辦公室而是默默地把本子留下,到底是神經有多粗才能因為暫時矇混過關就徹底忘了?這一刻她羞愧難當,可是在其他同學眼裡,這僅僅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就連數學老師也沒有認真地生氣,雖然言辭嚴厲,但他的語氣卻是半開玩笑的,臉上甚至還掛著&ldo;真拿你沒辦法&rdo;式的笑容。他們或嘲笑或起鬨,可以肯定的是五分鐘以後他們就會把這件小事忘在腦後,只有一個人除外‐‐無論教室裡怎樣吵鬧,薛嵩仍只是低頭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