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秒她又改變了主意。既然不緊不慢沒有特地追趕時間,也沒有超時,不如就去一趟。不是什麼刀山火海,聽天由命試試看也不錯,反正雙休日的下午不可能不堵車,能準時到達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阮萌對父母撒了個小謊,說和女同學約好了逛文具用品商店。父母念在她住院半個多月也悶得慌,就放行了。起初她是轉身回酒店化妝間準備卸妝換裝的,可剛進電梯又改了主意。便裝的涼鞋和裙子那麼日常,在學校晚自習都能穿,每天想見就能見到的形象並沒有什麼亮點。可是伴娘裙卻不同,這可能是十八歲成年前唯一一次讓薛嵩看見自己穿禮服的機會,雖然不太可能乘上游船,但肯定能見到薛嵩。有點想讓他見識一下自己與在學校時反差巨大的形象。穿什麼鞋又是個頭疼的問題。穿著伴娘裙換成跑鞋顯得不倫不類。可是原本的高跟鞋並不太合腳,撐過整個婚禮已經磨出了兩個水泡。阮萌想了比較折中的辦法,還是穿著高跟鞋,打車去。預計得沒錯,雙休日下午的中環到處都是黃色擁堵,廣播裡不斷播送著&ldo;某某路段發生追尾&rdo;&ldo;某某某路段發生多車追尾&rdo;的訊息。這倒也罷,在精神衛生中心門口堵了將近二十分鐘動都沒動,算是一個哲學意味的隱喻嗎?好不容易下了高架,剛暢行了兩個路口,又堵了長隊,司機師傅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ldo;平時這裡也不太堵啊。&rdo;他撓撓頭,還在為自己選錯路線的失誤懊惱。紋絲不動地等了一會兒,路況廣播終於送來了令人遺憾的訊息,前一個路口發生了超跑相撞的事故,現場發生火災。&ldo;啊,難怪剛才看消防車過去了。&rdo;司機師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ldo;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在車流量高峰時間段開著超跑出來撞車。&rdo;&ldo;現在都是有錢人開超跑,可是光有錢沒有技術也不行啊,跑車又不是什麼人都能控制的……&rdo;司機師傅開始絮絮叨叨,阮萌只覺得他的聲音越飄越遠。車窗外天色已經明顯暗下去,看來是趕不上了。雖然一開始是打定主意不上游輪的,可是最終因為客觀因素沒趕上卻反而有了失落的感覺。阮萌聽見前方依稀傳來消防車的警報聲,她眯起眼,往遠處望去,天空灰了一角,濃煙上升到阮萌所在位置能看見的高度已經失去了本質的重量,變得輕盈稀薄,只像有人在視窗點了一支菸。關於過去的回憶也是如此,無論當初的情感多麼濃烈,經過時間稀釋,也變得既輕又薄。阮萌攥緊了絲質的伴娘禮服裙,想起剛進校時為了引人矚目每天換兩三次衣服的日子,那時候在穿衣鏡前360度擺著各種pose的自己在室友眼中是多麼可笑,而後來也有過精心挑選每天穿著的時候,卻不是為了成為眾人焦點,只為讓一個人看見時眼前一亮。與其說是因為沒趕上游輪而失落,不如說是沒能給薛嵩展示穿禮服的自己而有點遺憾。司機師傅跑去前面事故現場看了看,回來說:&ldo;還有得弄了,車子碎片落了一地,打掃起來都要好一會兒。還好人沒事,一個小年輕,還在坐在馬路邊傻笑呢。&rdo;&ldo;師傅,我就在這裡下車可以嗎?&rdo;女生突然說。司機師傅愣了一下,馬上喜出望外地飛快點頭:&ldo;可以可以,你怎麼過去?乘地鐵?這下好,我能找機會變道右轉了,解脫了解脫了!&rdo;阮萌付過錢,牽著長裙下了車,橫向穿過靜止的車流,往地鐵站方向走去。高跟鞋硌得腳疼,但是可供呼吸的空氣質量卻比車裡好多了。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回想起第一次在電話裡被薛嵩劈頭蓋臉呵斥的情景,兩個人怎麼可能想到會有今天。[六]&ldo;阮萌?我們班校服數量少了,你看看你那邊是不是有遺漏的?&rdo;薛嵩事先已經打過無數電話把有嫌疑的人都排查了一遍,阮萌是最後一個,嫌疑已經上升到99,薛嵩盡力剋制。&ldo;你誰啊?&rdo;阮萌趴在寢室書桌上有氣無力地問。&ldo;我是代理班長,薛嵩。&rdo;&ldo;哦,有四包衣服在我這裡,我現在回寢室了。&rdo;對方輕描淡寫的答覆讓薛嵩的憤怒值又上升了一個level:&ldo;……那你能送回來一下嗎?&rdo;&ldo;不能。&rdo;超級理直氣壯。&ldo;什麼?&rdo;對方的厚顏無恥程度讓薛嵩倒吸一口冷氣,如此不講道理的劇情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男生困惑地確認對方的意思以免出現誤會,&ldo;不能送回來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