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苟延殘喘。整日裡他除了昏睡、吃喝,偶爾起來運動筋骨,便是捉摸怎樣能夠逃出去,只是總也沒有一個像樣的法子。
唯一讓李一官得以安慰的,是儘管處境惡劣,但從紅毛的舉止來看似乎也沒有殺人的意思。只是李一官的鬥志卻因為不堪折磨,正在漸漸流失,整個人都在一步步走向消沉。儘管他求生心切並不完全死心,奈何局勢難耐由不得他沮喪,尤其是他每每合上雙眼,李一官總會夢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也使他感到十分痛苦。
也不知是何年月,李一官還在睡得昏昏沉沉,卻發現船體漸漸搖擺地劇烈起來。那開始還是微微震動,到後來船體左搖右蕩,卻讓李一官等人七葷八素昏頭轉向。
風暴!
在海上跑船,其實最大的敵人就是這個風暴。颶風襲來,天空烏雲蔽日電閃雷鳴,海上則是波濤洶湧巨浪如山,一個不慎便是船毀人亡。李一官常年在海上打拼,立刻意識到他們這是遇上風暴了。
若說是從前,李一官遇上風暴定是緊張萬分,但這一回他除了起初有片刻的慌亂之外,李一官卻有些興奮。這風浪中紅毛急著救船,對他們是看管定然鬆懈,這可是逃走的千載之機啊!
想到這些的顯然不僅李一官一人,李忠等人也是想到了。想到逃脫有望,眾人不免覺得心裡燃起了熊熊烈火,可是他們很快發現事情仍不樂觀。其一,他們被關在牢籠之中,沒有鑰匙又是手無寸鐵,如何離開牢籠?其一,他們被紅毛抓來便被丟進了底艙,對紅毛船的規制一無所知,出去之後該如何選擇道路,又該如何避開紅毛的眼睛逃出船去?再有,外面風高浪險,跳海等於自殺,奈何他們手上無船,這又該作何打算?
這些關節環環相扣,李一官卻一個辦法也沒有,又何談逃生!結果他們很快便又有些沮喪了。
奈何屋漏偏逢連陰雨。李一官等人正在犯愁,那艙門卻意外被人開啟了,下來了三個人影。那三人打著一盞油燈,燈光搖擺不定昏黃黯淡,他們便湊著那燈光四下檢視起來。李一官等人見狀心中更是一驚!要知這是底艙,若船體漏水那他們最先便要被淹死。念及此處,讓李一官渾身一陣顫抖!
想到此節的同樣不止李一官一人。其實,還在他挖空心思尋找對策之時,籠中便已經有多人開始呼叫了。他們大聲叫嚷,乞求紅毛開恩放他們出去逃命,但是紅毛哪裡理會這些俘虜的死活?那三個紅毛也害怕被困在底艙,他們匆匆檢視一週,確定沒有漏水便緊忙去了。
如此這般,李一官真真是苦惱異常。若說之前他心裡還有那麼一些求生的慾念,此刻他卻幾乎完全絕望了。這番出海,先被紅毛俘虜,這般又遇上風暴,即使媽祖娘娘顯靈只怕他也難脫大難了。
李忠、林福和張弘也知目下的絕境。他們想到就要命喪於此,兄弟四人便悲從中來,再也控制不住,互相牽著手圍在一處抱頭痛哭起來。
“少東家?少東家!”
正在李一官等人心生死志抱頭痛哭的時候,李一官以稀聽到有人在他的耳邊呼喚!他以為這是幻覺卻忍不住側耳去聽。這風暴一起巨浪滔天,他們在底艙雖聽不到風聲,但是海水劇烈撞擊船體的聲音卻是無比清晰。李一官仔細聽了半晌,才隱約聽到真的有人在叫:“少東家!少東家!”
由於雜音干擾,這聲音斷斷續續,但是李一官卻聽出幾分急切來。李一官再用力去聽,卻猛然發現這個聲音近在咫尺彷彿就在身邊了。
李家在海上有些名望,西人稱他父親李旦為“甲必丹”,稱他為“奧古斯汀”,但是相熟的華人則多稱他為少東家,聽到此人如此稱呼,李一官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只是他心裡同時充滿了疑惑,尤其在這種地方又有誰會認識自己?李一官回想了片刻,心中便浮出一個人來,卻是那個為虎作倀的漢賊。
李一官記不得自己與那廝從前有過什麼來往,可是從言語判斷此人確是那賊子不假。想到這裡,他便多了一份猜忌。那賊子不是傍著紅毛作惡,來尋自己做甚?或者他要尋的另有其人?這海上的人家多了,未必便是來尋自己。李一官心中既有疑惑,自不會出聲答他。
其實,李一官此時與那廝之間只隔著一道欄杆了。那人的呼吸略顯急促,李一官聽得一清二楚,只因周圍不見半點光亮,那廝此番也沒有帶了燈火,不知道兩人已如此貼切罷了。
那人喚了數聲,似乎是萬分焦急,聲音也抬高了幾分:“少東家!少東家在麼?”他又喚了幾聲,似是明白了李一官的警惕,便又說:“少東家,我是郭鴻泰,您若在此,便速